人在大商,持刀斩天第六十八章 死局已成回天乏力
郭兴闻言立即止住哭声,将那块自己好不容易占卜出卦象,此刻还残留着余温的龟甲抱在怀里,可怜巴巴地望向帝辛子受。 “嗯?”见这郭兴此刻还在推三阻四,帝辛子受鼻腔当中发出一声极不耐烦的冷哼。 察觉出其中意味的郭兴,立马缩回脖子,此刻再也顾不得那造价不菲的华服,挥袖擦去纹路当中沾染的灰烬,压低声音试探性的说道:“根据卦象显示,大商基业共六百余年,经十七代历三十一位帝王,将葬送于末代帝辛子受之手!” 声音虽小,可落在这鸦雀无声的庭院当中如是惊雷炸响! 虽说众人已经知道这是一幅大凶之卦,可谁也没有料想到,这开头喧嚣不堪的菜市场,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之意,当即沉喝一声:“都给我闭嘴,让他继续说!” 群臣无人胆敢还在此时不长眼的打断郭兴解卦,一双双视线在巫祝郭兴与帝辛子受身上来回摆动,最后齐刷刷低下头,一时间庭院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之前还惴惴不安的郭兴,在听到帝辛子受这句话后,心中那股诚惶诚恐之意在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一吐为快! 擦掉糊在脸上的斑斑涕泪,环视众人一圈儿,开始解卦! “卦象显示,人力终有穷尽之时,而天命却无穷无尽不可殆也,妄想以人力抗拒天命,就如同那螳臂挡车蚍蜉撼树一般可笑之极,不过留给世人一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罢了!” 阴沉的天空吹起阵阵寒风,卷动长椅之上王叔子干那满头白发随风飘荡。 轰隆隆的雷声来回作响,似有千军万马在云层当中准备随时杀向人间。 一滴豆大的雨珠猛然砸向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此卦象上半部分显示,雨泽于林广生木,暗生阴火万树屠。” “天降雨露滋养万物,眼前一切似乎都看起来欣欣向荣,可谁也没有察觉到,在这阴暗的角落早有一团野火正在悄然积蓄力量,只等在某一天突然发作,将这参天之高的树木焚烧成一截截焦炭,将那焕发着勃勃生机的绿茵之地化作一片茫茫焦土!” “表面看似,风头无两,可实际上,祸端已生!” 在变本加厉的寒风侵扰之下,柔弱的帷幔如是神情癫狂的疯子,在这昏暗的正厅当中,肆意狂舞。 瓢泼大雨倾盆而至,密集的雨幕层层冲刷而来,房檐之下雨水如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劈里啪啦。 郭兴拂掉睫毛上边遮挡视线的雨珠,在这闷雷声中,扯开嗓子继续解卦。 “而卦象后半部分显示,濯水去沙真金现,天降雄火尽数无。” “淘金客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那堆积如山的沙土之中,看到那梦寐以求的金沙,可就在此时天降大火,到头来所有的努力、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希望,都在此刻付诸流水,任你千般不甘,万般挣扎,只不过都不过是一场徒劳罢了!” “一切皆有命数所在,天不作美,人力又能奈何?” 站在这雨幕当中的太史监监正杨任,本意只是想借卦象活活气死这个一直在自己头上为非作歹的王叔子干。 听闻这番卦辞,心中怎能接受屹立在九州之巅,北灭鬼方东征蛮夷,辖境之内四大诸侯尽皆俯首,雄踞于上天玄州的庞然大物,会在某一天,在当今王上帝辛子受的手中走向末路,就此轰然倒塌? 急欲反驳此等无稽之谈的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郭兴面前,劈手夺过那块代表了神明之意的龟甲,详细研读起了上边的新生纹路。 随后,在他那满是震惊遇不可思议的眼睛当中,龟甲脱手掉落,重重摔在地面,碎做满地残渣。 而他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 这郭兴,说的居然全是真的! 现在已经对自己能够活着走出庭院,不抱任何期望的郭兴,给这副大凶之卦做收尾解释。 “此金、木、水、火、土齐聚于卦,生生相息却又环环相扣。” “靠山,山倒。遇水,水枯。” “青壮落齿,少生华发。” “外有天煞孤星相逢,一事不顺百事皆殆。” “内有贪狼杀星作祟,城门失火自顾不暇。” 已心存死志的的他,缓缓说出八个字,为卦象盖棺定论。 “死局已成,回天乏力!” 听着这些卦象之言,再加杨任那无言的佐证,如是一把把尖刀直接捅向王叔子干那孱弱的身躯,那根紧绷的心弦也在此时彻底断裂开来。 就如同卦象所言一般,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有的心血,所有的付出,在此刻全部化作这满地流水,他心中那股悲愤难平之意可想而知! 如是这破风箱般的肺叶,再次痉挛颤动开来,发出几声令人揪心不已的剧烈咳嗽:“咳咳!” 看着背对自己,已经越发陌生的帝辛子受。 只感觉自己此刻身心俱疲的他,只剩一股呢喃在诉说自己的不解与苍凉。 王上啊! 您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早已腐朽到连渣都不剩的夏朝旧历,与您有何干系? 夏启乘龙入天界做了什么,之后发生了什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若无伯益作乱,太康失国一再动摇夏朝的统治力,本就在夹缝当中建立的大商,恐怕还要再晚上百年不止! 那孔甲不祭人皇反行祭天,本就是聪明人在无奈之下选择的顺势而为罢了! 试问渺小如蝼蚁一般的人,怎么可能胜得过茫茫天意? 侄子啊! 为何不愿遵从叔父已经给你铺设好康庄大道? 非要去走那充满荆棘的崎岖小路,去葬送祖辈花费无数精力心血浇筑而成的大商基业? 难道你真的要走到所有人的对立面,去当那背负千古骂名的独夫不成! 本来坚持要与同僚一齐淋雨的王叔子干,在此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差人搬动长椅挪到那干爽的房檐之下,看着那浑身已经被雨水打湿,好似一个冥顽不化的傻子般的帝辛子受。 眼睛当中泛起阵阵陌生之意,竟是在此刻,全然认不出自己侄子起来! 被这雨水一浇,外加冷风刮骨而过,身体本就孱弱的他,顿觉阵阵寒意侵扰而来,而体内那顽疾也随之再次发作。 熟稔的掏出袖中那还沾染着自己血迹的手帕,捂在嘴角。 霎时间,大片殷红之色如桃花般,绽放在手帕之上。 又从怀中掏出那方手炉,扭开炉盖,嗅了嗅那乌碳香饼独有的安魂提神香气。 只感觉自己头脑思维瞬间清晰无比的他,贪婪的攫取着手炉带给他的那一丝温热。 突然,脑中如是灵光乍现般,想起某人。 先天不足以至于寒症如附骨之蛆,被折磨几十载的他记忆犹新。 那是一双有着与常人体温截然不同,能让自己感觉暖意洋洋如沐春风,似能祛除自己顽疾的手! 心中那股焦急而又迫切的魔鬼之声再次响起。 那么,他的血呢? 顿时,王叔子干的咆哮,在心底回响不断。 姬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