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昭华第191章 故人已去
宫中，武帝召见禁足已解的卫凌昱。 “你禁足已解，是时候该回封地了。” 武帝面对着面前清瘦的卫凌昱，将手中圣旨放在桌上，说。 “儿臣遵旨。” 卫凌昱答道。 “但念在如今大雪纷扬，这离京的日子就定在初春吧。这段时间，有什么人想要告别就去吧。” 毕竟，很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多谢父皇。” 卫凌昱回到王府，这一刻只觉得解脱。 季言问他：“殿下，禁足已解，可要出府走走？” “……好。” 卫凌昱沉默片刻，应道。 白雪纷飞，鹅毛倾落，二人踏在雪地上，季言撑着伞，站在卫凌昱的身侧。 卫凌昱伸出手，感受着雪花的冰凉透彻，嘴角无意识地扬起。 “去白鹤楼吧。” 去见一个故人。 白鹤楼里，卫凌彦裹着一身鲜红色的皮裘，懒洋洋地躺在榻上，屋内炭火烧得旺盛，卫凌昱一进来，周身的寒气立即消散。 “来了？” 卫凌彦瞥了他一眼，笑了笑。 别的不说，就卫凌昱这副皮囊真的可以勾去多少女子的心，世人赞誉他为陌上公子，君子无双，确实名副其实。 肤色冷白，黑发如墨，白色狐裘，穿着白色的外衣，里衣是青色，腰带是青色和红色交织，这人面无表情时，就是一个冰美人，但如果他稍微一笑，那确实可以消化寒冰。 “我俩很久没有一起单独喝过酒了，陪我喝几杯。” 卫凌彦举起手中酒杯，说。 “好。” 酒杯相碰，二人之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良久，卫凌彦先开口打破沉默： “宋老，归天了。” 宋院首，也是苏旭，卫凌昱的老师，走了。 卫凌昱手中的酒杯一抖，洒了一身，他却浑然不觉。 卫凌彦余光瞧见，心下惋惜，继续说：“他走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他走的时候手中一直攥着这块木雕，书童费了好大力才拿了出来。” 木雕被放在桌上，雕刻者显然是新手，那木雕赫然是一个笑容满面的孩童依偎在一个眉目慈祥的老者身旁。 卫凌昱小心地捧起木雕，他手指微微颤抖，专注地抚摸着。 这个雕刻者是他。 这个木雕是他的拜师礼。 没有想到，老师一直留着，到死也要看着。 他想起老师生前的教诲，老师说他身不由己，老师教他为人处世，老师陪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冬。 老师对他，是真真切切待如亲子，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也在记挂着如履薄冰的他。 可这样心思丑恶、不堪入目的他，怎么配得到老师的谅解与祝福。 “卫凌昱，保重。” 卫凌彦不知何时站起身，低头看着眼前抱着木雕呆滞的男子，叹息着说。 他转身离去。 红色的皮裘被风掀起一角，与白色的狐裘擦身而过。 卫凌彦坐上马车，转瞬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全然不见方才的低迷。 他知道，今日是他们兄弟二人最后一次和平相处。 以他对卫凌昱的了解，他不会选择那条路。 故人已去，有什么可期盼的呢。 他已经厌倦极了这样的日子。 皇宫良妃宫殿。 卫凌彦的生母良妃失语地看着旁边昏昏欲睡的儿子。 “叫你入宫看看母妃，就这么为难吗？” 她忍无可忍，提高声音。 卫凌彦立刻坐正，悻悻地笑道：“分明是母妃宫里太暖和了，儿才忍不住打瞌睡。” 良妃一副你看我信不信你的神情。 不过她也了解自己的儿子，直接开口问：“你有什么打算？” “尝遍天下美酒，识遍天下美人。 如果可以，有生之年我定要离开京城，去江湖上走一走，行侠仗义，走遍这片大陆每一处江山。” 卫凌彦歪头对良妃笑道，那双桃花眼里此刻满是摄人的光彩。 良妃看着儿子，眼中划过一抹欣慰和一丝心疼，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她最爱自由，为了家族嫁入深宫，一生被锁于此，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变得和她一样，舍弃自己的自由去成全其他。 好在，孩子的愿望，正是她所期盼的。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你的心上人，一定要捎信给母妃。”良妃突然说。 “母妃，您应当比谁都清楚，儿不会去爱一个人的。” 卫凌彦笑道。 “像儿这种浪荡子，世间怎么会有人看得上呢？还不如一个人潇洒自在，四处流浪。” 良妃无奈地笑了笑，没再多说。 也罢，她的儿本就是自由的风，不该受到拘束。 卫凌彦看着两鬓斑白的女子，心中叹息。 母妃，您不能做的事，就让孩儿替您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