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月映九州第八五六章 众人与国士
老三果然是凌霄城的卧底！ 鼓动大家来这里自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老张与凤九霄“不期而遇”。 只要两帮人马相遇，老三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制造冲突、制造矛盾、制造血腥！ 只要两边起了冲突，必然大打出手！ 无论谁胜谁负，对燕大公子来说都是好消息！因为凤九霄是凌霄城的敌人，老张也是凌霄城的敌人！ 辽东江湖上都知道，老张的背后若不是站着程家，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燕凌霄不只一次在别人面前骂老张是个不识好歹的傻缺！ 此时燕凌霄正坐在客厅内品茶。 茶是碧螺春，水是雪融的。以雪水泡茶，自有一番凛冽味道。 燕凌霄用脚后跟都能猜到老张的结局。 凤九霄自然是大获全胜，老张注定全军覆没，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层级！ 虽然鼓动老张上去也是送死，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能把凤九霄多拖延个一时三刻也是好的，至少恶心他一下也很爽！ 反正对凌霄城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看向远方，嘴角露出森冷，“姓凤的，，好戏一出接着一出，请慢慢欣赏。” 凤九霄端坐马背眺望远方，“现在燕大公子必然坐在温暖的火炉旁边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以逸待劳，等着我们攻城！” 庞十五有些不解地道：“我擦！他不赶紧跑路还敢呆在那等着咱们？” 凤九霄淡淡的道：“武林四公子之所以名震江湖，可不是因为他们拳头最硬打遍天下无敌手！论武功，魔教柳长风不在燕凌霄之下，为何燕凌霄的名头却要比柳长风大得多？” 庞十五琢磨了半天，试探地道：“燕凌霄擅长利用帮派力量，帮派力量越大，他的影响力就越大。” 凤九霄道：“不错！花花轿子人人抬，抬轿子的人越多，说明坐轿子的人越有地位。四抬大轿和八抬大轿，谁更有实力？” “当然是八抬大轿了！” “燕家真正能称霸辽东的根本就在于他们擅长借势与借力！借朝廷的势，借江湖的力！武林四公子的崛起的轨迹基本都差不多，都是充分利用江湖与庙堂两方面的力量，打通了庙堂与江湖之间的天地线，那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有了朝廷的支持，剩下的就是获得江湖力量的支持，说白了就是暴力支持！他们不但自己培养打手，还不断征服其它帮派当附庸，连城、朱五，燕凌霄，包括小候爷，都是如此。只不过小候爷吃相相对好看一些，朱五等人吃相难看一些。” “大哥，你这么说齐二公子他听了会不高兴吧？”说齐二公子吃相相对不算难看，如果让外人听到会以为两人关系很一般。 “小侯爷不会生气。朱五如今窃据大宝居然成了南汉皇帝，一国之君的权柄岂是一个八字龙头可比的？岭南的江湖至尊再有权势又怎么比得上坐拥天下的九五至尊？这些野心勃勃的人越是到了高位越是珍惜羽毛，不会轻易犯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想和他单打独斗想都别想！燕大公子敢在那里等我，自然是调来了千军万马！整个凌霄城里里外外肯定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他手下的那些什么鹰啊、虎啊、豺啊、豹啊、狼啊，估计都在那里等着咱们呢。” 老张瞳孔收缩，有些替凤九霄担心：“凤公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果然胆识过人，但恕我直言，你们满打满算不过十几个人，他们可是高手如云啊，除了那些有名有姓的在册的高手，好多不在册的无名高手，以及一些附属帮派也会集结大队人马前去支援，整个凌霄城现在怕是得有几千名武林高手在那以逸待劳，公子此去……甚是凶险啊！”他本来想说公子此去难道不想多招些联盟，他愿意调动全族上下鼎力相助。但是现实让他很无奈地把这话咽了回去。 他全族上下数千人即使全都支援凤九霄，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人家是火，自家是蛾！双方战力相差何止百倍？ 凤九霄自然知道老张有句话想说最后没说出来，这个他一点都不怪老张势利，做为一个族中的老人，必然要考虑全族上下的利益。他看着老三，老三不敢看他的眼睛，吓得浑身颤抖，也不知是真被吓得抖成了那样还是故意夸张示弱，“我已经交待了，全都说了，什么也没隐瞒！” 凤九霄故意问道：“燕凌霄就没提让你救燕大小姐的事？” 老三有些迷惑，“救燕大小姐？没有啊？” 燕大小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她已经出离了愤怒！燕凌霄竟然真的没把自己这个姐姐放在心上！亏她平时对他那么好！ 都说长姐如母，如你老母！特么的！ 凤九霄道：“老张，既然咱们之间的误会已经消除，时间不早了我们就此别过！” 老张道：“好！我们就不陪公子了，我们正好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他们的确有其他计划，那就是继续打打游击，骚扰一下凌霄城在各地生意。正面战场上打不过不要紧，可以背地里猛干嘛！今天烧他个店铺，明天抢他个镖车，遇强则退，遇弱则进，反正是不停的消耗他们就是了。 凤九霄抱拳施礼，然后翻身上马，“驾！”一马当行！ 庞十五、王笙等人立即跟上。 远处的虎王踏燕亦紧随其后。 当虎王从众人身边掠过时，所有鄂伦春人无不目瞪口呆，眼光随着虎王移动，久久无法挪开。 “好大啊！” “是啊，你看它那腿，好像比大象还粗！” “它的嘴也好大啊，一口吞个活人不成问题！” “那牙你们看见了没，比咱们胳膊还粗，这一口咬下去，石头也得碎呀！” “它背上居然还坐着两个人，那两人胆子够大的呀，就不怕虎王突然发狂吃了他俩？” 老张看着凤九霄一行渐渐远去，直到他们消失在地平线上他的目光才收了回来。 他目光如刀，射向老三，声音冰冷，寒气森然：“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老三瑟瑟发抖，颤声道：“张伯，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什么苦衷？”老张总觉得以老三平素的嚣张跋扈不至于吓成这样，他心里有了一丝警惕。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养家糊口！我缺钱，缺很多的钱！我的老母亲得了重病，需要不少珍贵药材，燕家除了给我钱，还给了我不少珍贵的药材，所以……所以我答应替他们做事！我再也不敢了，张伯，你原谅我吧！给我个机会！” “原谅你？珍贵药材？哼！我是没有珍贵药材，但是程家有啊，你为什么不和我说？燕家在你的心目中比我老张还重要是吗？我老张在你的心目中就这么差劲？他们肯给你药材而我老张不肯给你是吧？还是你觉得我老张没那个本事给你弄到药材？”老张越说越激动，声音越说越高昂！ 老三苦笑道：“张伯，你老人家走江湖的时间都比我的年龄还要长，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那你说，我为什么不找你要药材？” 老张咆哮道：“我怎么知道？” 老三看了看老四，又看了看老张，“你知道程家为什么斗不过凌霄城吗？”他情绪似乎稳定了许多，居然不再抖了。因为根据凤九霄的速度判断，凤九霄已经走得够远了，这个距离，他绝对听不到这边的动静！ 老张冷哼一声，他想看看老三到底还想说什么，反正今天他已经下了决心，一定要杀掉老三！ 叛徒必死，江湖铁律！ 老三仿佛知道了自己必死的结局，意兴索然：“程家虽然说程老爷子一心向佛，不过问世事，但程家的那些子孙们可是一门心思想干些大事。” “废话就不要说了。”老张眉头一皱。 “想干大事就得有人啊，有人抬轿子，有人吹喇叭，有人鸣锣开道，方能成势！程家和燕家都在这么做，都在招贤纳士，但是为什么辽东的豪杰大多愿意为燕家效犬马之劳？张伯，您说，为什么？” “哼！”这就是老张的答案！ 老三早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也不以为意，“因为燕家出手大方！大方两个字多么的粗俗，可是程家偏偏输在这两个字上。” “原来你是嫌程家给的好处少！” “不患寡，患不均！我们替程家也算出生入死多年，和燕家斗了这么多年，牺牲了这么多弟兄，我们曾经提过抚恤金能否涨上那么一点点，从三百两银子涨到三百五十两，大家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就这点事都办不到！而燕家的抚恤金是一千两！”看来老三是豁出去了，啥都敢说了。 “然后呢？”老张铁青着脸！ “我不是没和你提过药材的事！我和你提过三次！你每次都说这种珍贵的药材程家也不多，轻易不会拿出来，我们要多立功，立功多了才好提要求。我大小三十战，身上负伤百余处，算不算立功？难道只有我死了才算立功吗？”老三声音先抑后扬，渐渐高亢起来！ 老张一怔，“你和我提过药材的事？” 老三嘿嘿冷笑，“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眼里德高望重的张伯，他居然也有说话不算的时候！老四，你实话实说，我提过没有？” 老四面无表情，“提过，提过三次。” 老张面色凝重，“他提过？那当时我怎么回答的？” 老四道：“和他说的一样，等先立了功再说。” 老张瞬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精神委靡，再没了刚才的斗志！人也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 蓦地——一片幽蓝光芒眩目闪耀，老张一声惨叫，捂着胸口，怔怔地看着老三！ 老三缓缓放下手中的黑管，冷冷地看着老张，“你以为燕大公子没考虑到我的脱身问题吗？他早就给了我保命符了！我手里这管无影针就是保命符！你们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替燕大公子卖命？那我就再说一遍，因为他给了我想要的！我老娘治病需要的人参、鹿茸、虎血、灵芝，随便我挑！要多少拿多少！他燕大公子就有这么大的魄力！程家行吗？我，只不过是一个八境而已，连九境都不是啊，士为知己者用，女为悦己者容！程家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至于燕家，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老四瞪着老三，“虽然有钱就是爹，有奶就是娘，你也不能认了新爹就杀了旧爹吧？” 老三看了看老四，嘿嘿一笑，“兄弟，老张可不是咱亲爹，咱亲爹已经为了我们战死了！他死的时候程家的人在哪？我那时就问过老张，我说我爹呢，他说你爹已经死了，我问他，那我爹的尸体呢，怎么没带回来，他说，尸体被砍成好几块，没法带了，我说那你们把尸体烧成灰事业回来也行啊，他说死了那么多人，都没带，怎么可能专门带你爹的呢？”老三瞅着老张，老张脸色已经发黑，呼吸渐渐衰竭，但他的倔强让他坚持站立，他一直笔挺的站在那，如标枪一样。 老三冷冷地看老张，“那时的我不到十岁，什么都不懂，后来我才知道，契丹的士兵死了都有专人收尸，大辽的律法就规定，战死的兵卒绝对不能曝尸荒野！要让他们得到最后的尊严！他们的家属自然要厚重抚恤，战死的士卒必须立碑铭记！因为他们是为国捐躯的英雄！燕家也有这么一条，为燕家战死的人，人要厚葬，家属要重偿，而程家，居然没有这一条！” 老四皱眉道：“程家也有这一条的。怎么，你忘记了？” 老三嘿嘿一阵冷笑，他轻轻地问：“有吗？我怎么没看见？呵呵，张伯，你说程家有这一条吗？”老张有气无力地点头道：“是，是有这一条。”毒素开始渐渐渗入各个脏器，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或许是有愧于心，他现在竟然一点愤怒也没了。有的，只是悲哀。程家，又失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助力，而燕家，又多了一个帮手。此消彼长，我辈将何去何从？ 老三忽然咆哮如雷：“有吗？”他突然吼了这一嗓子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他慢条斯理地道：“有你为什么不执行？任劳任怨的老张，赏罚分明的老张，为人公正的老张，你特么的特此通知阳奉阴违？让他收尸你怎么不收尸？啊？”老三突然冲着老张面目狰狞、咆哮如雷！ “我错了。”老张有气无力，眼神开始发飘，渐渐涣散。 “谁特么让你现在死了？你的那股牛逼劲呢？你不成天说坚持住，不要放弃，再咬牙挺一下就过去了，”他嘀嘀咕咕地重复着老张以前经常爱说的鼓励话，然后话锋一转，无比严肃地认真道：“老张，你要挺住！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你依然会死！呵呵！不要放弃，千万挺住啊！你是我们的希望，你是我们的未来，胜利就在前方向我们招手呢，对，看见了吗，死神就在前方等着你呢！哈哈哈哈！” 老四实在看不下去了，怒目而视：“你太过分了！”老三呵呵笑道：“你特么的，别人都以为咱俩是亲兄弟呢，却不知道咱俩只是堂兄弟的关系！别说是堂兄弟，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行，今天你若再敢跟我叫板，我马上杀了你！”他语气森然不容置疑！ 老四捂着断臂伤口，强行忍下怒气！他现在根本不是老三的对手，要想拿下老三，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得团结一心才行！老三刚才一通报怨，竟然激起了不少人的共鸣，这些人的眼神变化他自然看得很清楚！让他们团结一致干掉老三是不可能了，搞不好这些人很有可能马上团结一致想要干掉自己！ 老三环视一周，大声道：“想跟我走的举手！”跟他走自然意味着要投奔燕家！ 老四万万没想到，几十个族人竟然全都举起了手！ 老三看了看老四，冷冷地道：“你不举手？”老四本能握住刀柄，“我不举你便杀我？”老三道：“念在兄弟一场，饶你一次，你给老张收尸吧！咱们走！”衣袂飘风，老三竟然就这么率众扬长而去！ 老四再看老张，早已经停止了呼吸！ “收尸就收尸，这回收老张的，下次收你的！” 山路崎岖，百转千回。 路面的雪很厚，雪下面竟然还结成了一层薄冰，所以马蹄踩在上面容易打滑，大家行进的速度快不起来。 天空又飘来一大片乌云，寒风渐渐吹起，似乎又要下雪了。 辣椒此时坐在虎背上视野更加广阔，她看到前面是又一片旷野，路的尽头正好穿过两山之间。此时距那两山大约两三里地的样子。 辣椒道：“这一片旷野不像是荒地啊，不知道这雪下面种的是什么。”之所以认为这片地有人在种东西是因为她依稀在旷野中看到了几个房屋，屋顶上积了厚厚的雪，却盖不住上面的烟囱。 袁紫珊道：“雪的表面上什么也没露出来，还不大好判断，应该不是高粱之类，估计是小麦之类的。” 凤九霄忽然大袖一拂，路旁边的雪地突然形成一道龙卷风将积雪席卷而起，露出了下面的土地。土地上有些枯死的藤条状植物。 “种的是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