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如月映九州第一九四章 献礼
跟着朱海来到演武场。 这里地势开阔，长宽各百丈绝对是有了！ 演武场四周围着白玉栏杆，东、西、南各有一入口，北侧则背靠一高达数百丈的绝壁，两者相距约二十丈，一道瀑布沿绝壁飞流直下，落到下面一处深潭，因为水流几乎紧贴山壁，所以激起的水雾不是很大，轰鸣声也不太响。透过瀑布凤九霄隐约可见绝壁上面竟然凿出了一个巨大的“敕”字！长宽数丈，笔锋深达数寸，朱红丹漆鲜艳夺目！ 三个出入口都摆置左雌右雄石狮一对，高约三丈，张牙舞爪，怒目圆睁，威猛慑人！ 广场地面全部铺陈巨大的大理石砖，光可鉴人！场中央是一尊高达十丈的铜铸神像！ 神像浓眉大眼、红顶绿眼、鼻子高挺、三角眼睛，相貌丑陋而凶恶，右手持斩邪雌雄剑，左手托阳平治都功印，顶天立地，威风八面，赫然竟是龙虎山张天师！ 凤九霄心中不禁一动！朱八太爷难道信奉正一教？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山势起伏，但见祖山发脉，龙头逆水而上，以顺水方为朝山，正是逆势。此地风水不错，为何却在广场的三面放置石狮？更在北面山壁上铭刻了一个巨大“敕”字？这分明是个镇煞风水局！ 凤九霄不禁陷入沉思，暗忖：难道此地有妖邪作祟？所以才布下这镇煞之局？镇的什么东西？难道是虎蛟？可是虎蛟只是上古异兽，极少现世，轻易不为祸人间，算不得妖邪。凤九霄心中一直在盘算，随着朱海来到演武场上。 演武场此时临时铺了红毯，在演武场西侧搭建了戏台，看来是今晚有梨园好戏，北侧则搭建了一个高台，高不过三尺，却有“一览众山小”、“唯我独尊”之意味。高台正中之上放置了一把太师椅，应是寿星公接受贺礼的座位。演武场东侧则密密麻麻摆放着无数椅子，整整齐齐，如同棋盘。演武场四周则是无数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还有悬空绳索在演武场上方纵横交错，悬挂了无数小灯笼。虽然天色还未全黑，灯笼却已经全部点燃，整个演武场亮如白昼。 因为朱家的大小管事已经提前和大家沟通过，有言在先，朱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接待能力终究有限，容纳空间仍显不足，而今天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实在太多完全超出预期，只好请大家将就一下，所以就不在演武场集中设置酒席，酒席分别设在山庄各个分院，希望大家能给予谅解。 来客至少三千人，若集中在演武场就餐，光是上菜这一道问题就把人难死了！厨房离这里可不是丈的距离，最近的小厨房到这里还需要绕过一个池塘！报菜、传菜、上酒就算能够解决也得把朱家上下搞得鸡飞狗跳，原本朱家估计最多能来一千多人就顶天了，他们还低估了朱八太爷的声望和人脉了！所以吃饭真的不如到各个分院舒服，在这里还闹哄哄，所以大家非常理解。 凤九霄以皇城司副使大人的身份自然前排就坐。刘灭周紧邻凤九霄坐下。 他们左右两边陆续坐下了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听家丁称呼都是什么“张大人”，“李大人”，加之都未穿官服，而且年纪偏大，凤九霄估计这些人都是些告老还乡的“过去是”官员。再往两边则有些穿着官服的“现在是”官员了。看服饰等级最高为四品。也有一些虽不是官员但却是代表家主来的，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主多大，奴多大，有些人是当朝一品大员派来的代表座次自然也要靠前。但是由于无官职，再靠前也不能越过四品官员！否则四品大员官威何在？ 目前来看比凤九霄位置靠前的竟然没有！ 凤九霄冲刘灭周一笑，“没想到今天在这我官最大！”刘灭周忧郁的眼神似乎更加忧郁了，也不说话，不知道他听没听到自己说话，凤九霄瞅瞅他，甚感无趣，只好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场内。 当黑压压的人全部落座以后，数十个红衣壮汉从东门鱼贯而入，后面紧跟着朱家的老爷、少爷、抱着孩子的女子如同流水马龙似地进入场地，然后众星捧月地一帮年轻人簇拥着寿星公朱八太爷登场了！ 先头那数十个红衣壮汉进场后便分列主座两侧，各个威武雄壮，颇壮声势。 凤九霄见朱八太爷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步履矫健，毫无老态龙钟的样子，哪像s八十岁的人！ 朱八太爷一进场，已经就坐的嘉宾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一个人站起来便带动身边的人也站了起来，呼啦啦地如同波浪翻滚，凤九霄不得不随波逐流也站起来。 数千人默默地等候朱八太爷坐了下来。 朱八太爷微笑，双手示意大家坐下。数千人齐刷刷地坐下！ 凤九霄总算领略了朱八太爷的威势！ 此次大寿的司仪由蔡州的左司马江边鹤担任。 江边鹤按部就班的开场白之后隆重介绍了朱八太爷的生平事迹，每说到精彩处在座嘉宾便热烈鼓掌，每提及到某人时，恰逢这人在场便站起身来面向朱八太爷躬身拱手致意，感激、尊敬之情溢于言表！ 江边鹤语速虽然快但字字清晰，在场数千人竟然听得清清楚楚！凤九霄听他中气十足，竟然是个六境高手！ 他大致介绍了朱八太爷的主要辉煌成就之后便正式启动贺寿仪式！按照当地习俗，自家子女先行拜寿，即朱大老爷带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孙女、孙女婿向老太爷磕头行礼，然后二老爷、三老爷，最后才是女儿女婿全家拜寿，因为女儿已是“外姓”。 望着前面乌泱泱的一大家子，凤九霄不禁感慨：朱家还真是枝繁叶茂啊！ 接着便是外人祝寿环节。 正好与座次相反，年轻的、地位不高的先行拜寿。江边鹤每次念二十个人名，念到谁谁就提前做好准备。每十人一组上前行礼。然后到了地位高些的便是五人一组。 越往后人数越少，也越发突出拜寿之人的地位尊崇。反之，拜寿人地位越尊崇，也越显得朱八太爷的面子大不是？ 看着别人先鞠躬然后呈上礼物，司仪在旁边配合高声唱道某某献上某某礼，比如，蔡州右司马王若英前来拜寿，献上和田玉昭陵六骏一套！又比如，光州六合枪少掌门李天明前来拜寿，献上六尺珊瑚一座！ 献文房四宝、古董文玩、名家字画、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的应有尽有，刘灭周不禁轻声问道：“庄主，不知咱一会送什么，不会是就送一句寿比南山吧？” 凤九霄亦微微低头轻声笑道：“哪能啊？我一向大方，千里送鹅毛的事不干。咱既然坐在这第一排，几千双眼睛看着，如果空手那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到时候不但咱自己丢人，连皇城司魏千岁也丢进去了不是？”他拍了拍胸口，神秘地道：“幸亏还有存货！” 这时候江边喝念到了东城萧家和西城萧家以及另外一些本城的介于二流三流之间的世家。只见两个萧家的家主携带自己的夫人及儿女前来贺礼。 两位萧夫人都打扮的花枝招展，远远望去甚至比女儿更加光彩夺目。 两位萧夫人年轻时毕竟也是美人，虽然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看见嘉宾席上投过来的炽热的目光，两位萧夫人更是容光焕发，明人！两位萧老爷则一个劲的皱眉头，只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多说什么，万一惹得母老虎当场咆哮就更下不来台了！ 两位萧夫人在数千人面前光芒四射，本来心情不错，但两位夫人彼此一照面便立刻面如寒霜！ 两人同台竞艳居然不分上下，所以都心下不爽！ 各自悻悻回座。 江边鹤到最后便一个一个的念名字了，因为最后都是位高权重的官员或是德高望重名宿了，或是本地的豪门世家，为突出其尊崇的地位，特此逐一唱名。 所幸不过十数人，所以大家也不担心时间耗得太久。 江边鹤唱道：“光州大风堂邱小云前来拜寿！献碧玉桃树一尊！”邱小云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气宇轩昂，惹得人群中众多女子窃窃私语。 “他就是邱家的二少爷？” “是啊，真年轻啊。” “怎么？你以为邱二是个糟老头子？” “可不嘛，我从小就听说过他的名字，这都十多年，我以为他怎么不得三、四十岁了。” “人家是少年成名！听说他十一岁就杀过人！” “真的？他长得那么斯文竟然敢杀人？” “你别忘记了他父亲是干什么的！” “他父亲？光州东霸天？” “对啊。” 一些女子说着悄悄话，惹得旁边的家族长辈直皱眉头，有人故意咳嗽了几下示意她们要矜持。 但是效果甚微。 长辈们直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头疼。 直到邱小云落座了议论声仍然不绝。 只听江边鹤唱道：“蔡州楚家三少爷楚留华前来拜寿，献汉代九层博山香炉一个！”嘉宾席上一片惊呼！ 长安巧工丁缓者，制九层博山香炉。镂为奇禽怪兽，穷诸灵异，皆自然运动。这是史书上有记载的名炉啊！一些老者甚至伸长了脖子瞪大眼睛想一睹真容，可惜离得太远看不大清。没想到朱八太爷心细如发，他对江边鹤招了招手，江边鹤附耳过去，朱八太爷说了几句话江边鹤连连点头，然后朗声说道：“老太爷说凡是各位亲朋送的礼物一会都会摆放在后山博物堂，到时候有愿意观赏的朋友可以去慢慢欣赏。”嘉宾席上欢声雷动！凤九霄不得不佩服朱八太爷的七巧玲珑心！体贴入微，善于换位思考，看透人心，知道别人需要什么，并且当机立断及时送给别人，做人到这般境界岂能不得人心？ 东城萧夫人忽然见到那个废物女婿突然成了楚家少爷，并且代表楚家前来拜寿，一出手就是价值连城的九层博山香炉，她双眼冒火，颇有悔意，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说话，便狠狠掐了东城老萧大腿一下，老萧疼得脸都变紫了，险些叫出声来，只得咬牙忍住！萧夫人怨声道：“你个废物！他是楚家的人你怎么不早说？” 老萧苦笑：“我哪知道，他的身份估计咱爹知道。” “你爹肯定知道！这个老东西连自家人也骗！” “你！你刚才说什么？”老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东城萧夫人双目信瞪，“怎么？瞪什么瞪？你想打我？说他是老东西都脏了我的嘴！你也是个废物！嫁给你二十多年了，我得到什么了？想当初……”她越说越气，越说越难过，渐渐哭了起来！ 江边鹤咳嗽了一声，眼神凌厉：“今天是朱八太爷的八十大寿，我希望有些人要分清场合，别搅了别人大喜的日子！” 老萧立马掐了老婆一下，满脸焦急，沉声道：“你想死吗？” 萧夫人立刻闭嘴。 和生命一比，尊严，面子，算个屁呀！萧夫人虽然是势力眼的小人，可不是一根筋的蠢人。她已经从江司马的眼中看出了杀气！ 下一位拜寿者，叶少爷。人群中有了不少议论声。“这不是西城萧家的那个废物女婿吗？怎么成了叶家的少爷？” “是一个人吗？不会是长得像吧？” “萧夫人，萧夫人，那不是你女婿吗？哎，萧夫人，你怎么不说话啊？” “行了，都别问了，别再烦我老婆了，这是我们的家事！” “哟，老萧今天硬气了，知道替老婆当挡箭牌了，有进步！” “你们………”老萧为之气结！他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老婆，两人都是怔怔出神，眼神空洞。他知道两人必然受了不小的刺激。看着台上那风头正劲、神采飞扬的叶家少爷，老萧也有些恍惚，这人还是曾经跪在脚下给女儿洗脚的小叶吗？还是那个对自己一家人唯唯诺诺的废物吗？ 四大家族之一叶家的未来继承人！ 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哪有半分废物女婿的样子？ 他回到座位时恰好从岳母旁边路过，他对萧氏一家视而不见。他曾经的小舅子两眼放光，兴奋得差点要跳起来，他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姐夫是叶家少爷！他刚要和叶少打招呼，却不料叶少已经从身边掠过，根本没看到自己！是没看到，还是假装没看到？舅子哥也突然沉默了。想起自己三年来对姐夫的冷嘲热讽，对他的打击侮辱，他突然有种莫名的悲伤。仿佛爷爷曾经留给了他座金山，而他却把金山随手弄丢了。一家人怅然若失，再也乐不起来。 当那位退隐乡下的前中书侍郎刘老先生拜寿时，只剩下凤九霄没有上台了。 大家其实早对一群白发苍苍的老翁当中坐着的两个年轻人充满了好奇。 年纪如此之轻，地位却如此之高！ 有人羡慕，有人嫉妒。 由于皇城司的特殊地位，所以凤九霄被最后一个念名字，“皇城司副总指挥使凤九霄凤大人前来拜寿！”人群中顿时哗然！ “皇城司？连皇城司的人都来给朱八太爷拜寿了！这面子也太大了吧？那可是有“先斩后奏”特权的机构啊！” “对了，听说昨天有个皇城司的探事卒在驻马镇上杀了十一个衙役，最后也不了了之，不知是真是假？” 由于凤九霄没有提前送上礼单，所以江边鹤不知道凤九霄送什么贺寿礼物。他心内虽然波澜起伏，但面上却古井无波。 这时候全场数千人只见一白一黑两个年轻人龙行虎步、气度雍容地走向朱八太爷，然后江大人高声唱名，皇城司副总指挥使！嘉宾中也有人心下嘀咕：呸！好大的官威啊！咦？两手空空？靠！两嘴没毛办事不牢！朱八太爷过大寿这两人居然空手而来？你皇城司再牛逼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却见白衣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如翡翠般的小瓶，朗声说道：“凤某今日特意为朱八太爷献上冰鳄血瓶一只、金蛟胆一瓶！” 江边鹤神色一变，失声道：“什么？” 凤九霄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他自信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顿时炸锅了！ “什么？金蛟胆？金蛟胆又现世了？” “冰鳄血？刚才我没听错吧？是冰鳄吧？传说中吐气成冰的上古神兽冰鳄，是那个冰鳄吧？” 朱八太爷一直稳如泰山的身子这时候竟然也微微一颤！ 朱家人自然惊骇不已，所有拜寿之人更是脸色剧变！ 许多人虽然不是江湖中人却也听过这些上古神兽，金蛟胆、冰鳄血，哪个不是旷古奇珍？ 习武之人可以增加十年功力！ 普通人至少增添十年寿命！ 在神医手里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神奇无比！ 数千人神色各异，有艳羡的目光，有贪婪的目光，有惊奇的目光。 场面人声鼎沸竟然有些失控，淙淙飞瀑的落水声、吹弹的各种乐声都被压下去了，总算江边鹤反应快，立刻高声唱道：“凤大人献冰鳄血瓶一只、金蛟胆一瓶！” 人群顿时逐渐肃静，到最后竟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那翡翠色的绿瓶！ 此时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