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修凡记第197章 大道无情5
“大秦一统九州后的这个千年，按照先圣的设想，应该是真正由人族的俗世帝王和世家共同书写的历史。 先圣按部就班的步伐，却被意外事件扰乱了，这方天地的运转自此没有绝对掌控者。 先圣选中的人族共主，英明神武的大秦始皇帝，也脱不开生老病死。权力传承过程中，一朝天子一朝臣，人亡政息，甚至倒行逆施都不出奇。 帝王和权臣，新旧权臣之间的权利争斗，政事混乱自然也就避免不了。” 政争，内乱，千年间人族间攻伐的画面，血腥残忍，竟是不亚于封天前的远古大混乱时期。天灾加上人祸同时爆发时，饿殍遍地的场景更是比远古时期还要凄惨。 王小石话语淡然不波，“如今传承千年的大世家，和萧氏皇家，以及泯灭于大秦开国时的关东诸侯国王族，被打压渐渐消失的山上宗门，追朔起源，祖先都是远古时追随先圣登天一战的大强者们的后裔。 姐姐了解了封天大阵，自然就明白了在千年之前，先圣和他们最忠心的家仆，威逼利诱山巅的大修行者们飞升天外，就是逼着他们去死，献祭新一层封天大阵。 降低席卷天下的一场人族大战的烈度，深层的目的是为大秦扫清统一天下的障碍。 后世总是说起萧氏卧薪尝胆百年，大秦崛起，百万铁骑东出紫铜关，一举平定了天下。 真实的情形是先圣在更早的时候选择了萧氏，借大秦萧氏来施行他对整个天地的新一轮改造。 可惜” 王小石叹了口气，“他们只开了个头。结果不出意外的又背离了他们的愿望。” 他索然一笑，轻轻摇头，语声忽而变得亲切，夹着些戏谑，“姐，你做的那些事情，如果是农家小娘谋取家道中兴，确实很不错。 但是，你是我的姐姐呀！ 不是什么普通的农庄小娘，这个天下本来就是你的，即便是人间最尊贵的帝王们，也不过是挑选出来帮着治理天下。 他们只敢自称天子，天子，也就是天的儿子。 母亲赋予的血脉，让你立在世间的万灵之上，你就是天。 不但人族，还有北地的妖族，被禁锢在极西之地的魔族，都必须匍匐在苍天之下。 姐，做事太小家子气了！” “你!”王芝秀有些羞恼，她已经很用心的做了规划，从拓展人脉，收拢人手，到聚集钱财，无不精细的规划了一整套计划，这一个多月她也很用心的在推动着方方面面，偶尔还会因计划进展的速度远大于预期，而沾沾自喜。 “我可没说姐姐的计划不好。 ”王小石见姐姐真恼了，忙摆动双手，说道：“只不过是把搞错了，其实，无论高低，能行之有效，就是好的规划。 姐，到了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身世，明白母亲的血脉赋予的尊崇，接下来姐姐要学会不再事事都亲力亲为。 姐姐将自己的想法和目标告诉不同的属僚，让他们制定出执行方案，你督促他们去完成就可以了。 为了便于行事，你需要换一个俗世身份，我已经联络过山南郡公主府，由公主府通告天下，奉你为主公。 以大秦嫡传公主的身份，重整山河。” 王小石交待到这儿，已经差不多将姐弟二人隐秘的身份点明，差的不过是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了。 他为姐姐规划的统一人族天下的路线，是以山南三郡为基础，以大秦嫡传公主的身份，用和平的方式融合西魏国，在大秦故地重新竖立大秦龙旗，复兴大秦帝国。 随后，针对东魏和南梁，使用的手段将会是雷霆万钧，一路横扫。 哪怕两国主动投降，也不会被接受。 因为，东魏统治阶层的暴戾，南梁朝堂和世家的阴柔，他都很不喜欢，在他设想中重生的大秦帝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王小石将他的整个布局向姐姐做了交底，最后说道：“姐，收拢的几个人，都交给你了。 老许屁股上的伤，是被在禁军做校尉的六镇勋贵踢伤的，原因是那个校尉妻子一直没有生育，想要找个妇人帮着生孩子，见老许妻子容貌俏丽，生出的一双子女乖巧聪慧，便看上了老许妻子。 老婆被别的男人睡，还要给生孩子，老许如何能接受？！ 那个校尉便找了个由头，打伤了老许，还不许离京，将一家人扣在京都。 恰好京兆府清理流民，老许一家才得以跟随流民潮逃了出来，要不然，老许一家老弱病残的，怎么能在大热天生生走到了流民离京队伍最前头？ 那是一家大小为了逃命，都咬紧了牙，拼了命的往前走。 姐姐你用他尽可放心，他们一家人绝对和汉阳县王家一条心。 老许是个少见的书读得多却没把脑子读傻了的聪明人，他很清楚，只有我们王家才能保住他们一家人，不光是性命，还有做人的尊严。 而且，还能给他报仇的机会，汉阳县王家越强大，他是发自内心的更欢喜。 将钱财的事情都交给窦望，就不用多解释了。 我给了他瓶延年益寿的丹药，又把王家的旗号让他扛出去，这个胖小子向天下有数的那些大商贾们讨要回来一半身家都不出奇。” 王小石忽然蹙起眉，轻‘哦’一声，姐弟二人瞬间脱出了神识领域。 王芝秀眨了眨眼，便看到了楼下人群俯身下跪，如波涛起伏，皇城门前小公主神情带着抹羞怯，努力保持着仪态端方，在她身后，一小群伏低的人群前，新添了一抹醒目的猩红。 “燕俱罗很清楚，小青霞保下慕容素，会让我心里不高兴，竟然不惜开杀戒。呵呵呵，倒是很心疼小师妹呀！” 从王小石调侃的语调很难分辨出真实的情绪。 “姐，专心观察一下，呵呵呵，你会大有收获。”王小石挽着姐姐的手，展开神识，链接上城门楼上的龙尾朱雀。 引天劫医治顽疾时，弟弟将身负的天地间最雄浑深厚的福缘气运转给了王芝秀，无意间也把另外一种神奇的能力传递给了她，那种可以辨识因缘，隐隐窥测到人心的神奇能力，随着时间流逝一直在递减，如今已经很淡很淡了。 此时在龙尾朱雀引来整个京都大阵加持下，和弟弟神魂相连，浅淡隐约的线迹再次明晰显现。 秋风清凉，轻吹额发。 王芝秀在秋风里看到了北地初雪的痕迹。 当她注目专心观瞧楼下人潮中的某人时，人心变化，也竟是如洞若观火，明察分毫。 将城门前的人们审视一番后，王芝秀在心里叹声道，“人心如弦，哪堪拨弄！” 这一刻，她所见到的分布在那一摊猩红周围的那些所谓的强者、所谓的朝堂重臣、军中悍将，不过是一群无所喜恶，没有坚定不易的立场，只是为了一时得失利益，攀缘依附强者的庸俗之辈。 即便是名声赫赫的砍头将军慕容素，也并非是胸怀坚定的决死之心。 想到弟弟方才在神识里向她展现的封天之战，悠悠万载岁月，人心还是先圣开天时的样子，浑浑噩噩，随波逐流，追随强势,总在幻想着用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回报。 人族的这种劣根性，竟是经过千万年也没有一点变化。 这一日，先是冯行偃等武力强悍的纨绔少年们当街斗殴，引来大批围观者。随后比斗升级到了刚刚突破了武道上三品的阿信，以武道对战修行雷法的六位修行者。 冲突再升级到黄老道大战白氏双修，孙青峰邀战大剑仙。 飞剑、法宝、雷法，争奇斗艳，至此，场面之玄奇，已经远远超出了平常百姓的认知极限。 随后，弟弟让珍珠出去破了白氏双修的阵图法宝，夺了剑修的飞剑，就像一首乐曲在最高亢处，戛然而止。 留给观众无尽的遐想。 回朔楼下一场接一场的拼斗，看似一团混乱，实则却是设计的衔接紧密，井然有序，展现出的杀力节节高升。 借助紫铜关得胜大军回京大盛典的机会，首先让大战中最勇猛的战将冯行偃出场，大杀六镇勋贵纨绔子弟，在所有人心里树立起武力值的参考。 然后，出场的人物，武力值向上是一层一层的叠加。 万众瞩目下，堂堂皇皇， 让淡忘了仙法和绝顶武道的西魏民众，亲眼见识到了武力的极限，并非是六镇的键马铁甲长枪硬弓。 和真正的武者和修行者相比，六镇后裔引以为傲的个人武力就是渣滓！ 留存在秦人血脉中的大秦帝国的骄傲感，就这么被粗暴直接的唤醒。 巧妙的将有限的武斗转化成两大族群形态的斗争。 最巧之处，是在族群情绪矛盾冲突再进一步，就要大爆发，将会难以解开的时分，青霞适时出现。 小公主有最正统的六镇血统，又在秦人中有着助贫扶难的慈善之名。 当所有的强者们向尊崇的公主殿下表露出臣服，顿时无论秦人还是六镇后裔，万千民众不知不觉间对殿下生出了由衷的敬爱。 这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真不知道弟弟从何时开始的布局。 “燕俱罗身上的伤看来是好彻底了，参悟了挨的星雨剑那一剑，以蕴养一月的刀势，破阵杀人，算是彻底震慑住了慕容素带回京都的这批武道高手和修行者。”王小石笑意玩味。 王芝秀顺着弟弟的话语，再次望向跪伏在小公主身后的十多人。 稍倾，恍然道：“原来他们结了个能攻能守的阵法，以阵法护住了慕容素，又随时能向阿信等人发动攻击，应该是事先演练娴熟，最能发挥他们所有人特点的一个阵法。 却被燕俱罗陡然间突兀的一刀给破开，还把作为阵枢的最强武者当场斩杀。 燕俱罗看似随意的这一刀，是杀人，更是诛心。 加上珍珠出手抢夺了他们最强的攻伐仙剑，最强的防御法宝，展现出来的是超越了境界的降维打击，也无怪乎自认艺业精湛，在西魏国属于奇货可居的他们，一下子变的心情沮丧，再无斗志。” “无论是武者的武道境界，还是修行者凭借真元驱动的仙兵法宝，所有的杀伐之力，都一点做不了假。 货比货，该丢，人比人，要死！ 这时候再不知死活的，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情势比人强，不由得他们不伏低做小。 就像他们刚投靠慕容素军中时，在军中傲慢跋扈，都是硬实力决定了。”王小石语声中带着淡淡的无趣。 王芝秀察觉到弟弟微小的情绪波动，说起来她在短暂的时间里接纳到巨量的信息，心境的震撼无可避免，而且这种震撼是在撼动她已经成型了的心性，随着一波又一波的震颤，某一个瞬间，往日温婉可人的王芝秀获得了新生，觉醒血脉，诞生出坚韧刚硬的萧楠。 王芝秀面容曲线生出微不可察的变化，眼神映出凌厉。 然而，无论她如何改变，心中总是保有着一块柔软，留给弟弟的温情柔意。 她很想问问弟弟，今天为何表现的这样急迫！？哪怕她已经猜出了正确答案，还是希望从弟弟嘴里听到不一样的回答。 她侧过头望着弟弟，刚扬起秀眉，王小石便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姐，往日里在庄子，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和姐姐聊过很多，很多，大多数都是我在说，姐姐默默的听着。 都是些无法和外人说起，一个人存在心里，呵呵呵呵，怎么说呢，很闷！ 只能和你瞎念叨。 姐，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我怀疑，我们姐弟俩襁褓中便失去父母庇佑，相依为命的艰难生存这十多年，就是一个局，一个困住我们的局。 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确实是一个人为设计的局。 姐，接下来我们走下去的路，就是要破局。 你不能再依赖我，也不要顾忌我的生死，不然，会被布局的某些人一直拿捏着我们，按着他们的设想进行。 如果\" 王小石用力抿了抿唇，语气坚定的说道：“无论是最卑贱的死亡，还是神妙的超脱，我的离去都是个必然。 我希望姐姐从此刻开始，就坦然的接受最终的结果，习惯独自一人俯瞰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