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教导(下)(1/1)

作者:繁星予梦

天龙帝国纪第33章 教导(下)

“这有何难?”一名唐家护卫撸起袖子,活动着手臂,上前准备一试。 代天浩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他伸出右手握住裁星的剑柄,手臂的肌肉猛的绷紧。 “唔……”本来表情轻松的他瞬间变了脸色,右手即使如同焊死在剑柄上一样,也只能微微晃动裁星的剑身。 “怎么可能?”那护卫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 “前辈,我能用两只手试试吗?”他看向代天浩。 “可以。”代天浩微微点头。 这次他用上双手,好不容易才拔出了裁星,却因用力过猛没有站稳向后倒去。 裁星倒在地面之上,微微晃动的同时,发出震耳的鸣声。 所有护卫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地面上的裁星。 “这剑有这么重?” “该不是加了什么东西在上面?” 代天浩走上前,先是扶起了那名护卫,然后转身蹲下,用左手拿起了裁星——犹如捡起一张纸片般轻松。 “忘了告诉你们,这把剑由西方龙族采取西部火山中开采而出的炎金石和耀星铁锻造成型,总重量……” 代天浩随意的挥舞着裁星。 “一百二十斤左右。” 全部的人看向代天浩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知道眼前的代天浩在枫眠一事中出力相助,实力甚至高过唐云曦族长,在人类那边当过领兵的将军,精通武艺,但亲眼所见,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是一百二十斤的武器啊,这不就等同于代天浩提着个成年男子在战斗…… 还是单手! “还有人吗?”代天浩对着人群喊话。 他将重新插入地面之中。 “我来!” 代天浩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唐圳此时已经脱下了上半身的衣物,正步来到代天浩面前。 “看来恢复的不错。”代天浩简单扫视了一下唐圳,“但别意气冲动。” “恩公……前辈放心。”唐圳点头。 唐圳上半身的肌肉密度已经超过了代天浩所见的许多修行者,看来平日里并没有疏忽基础的体能和体术训练。 唐圳右手用力握住剑柄,似乎在等待着发力的时刻。 猛然间,裁星被唐圳拔出。 “圳哥威武!” “有戏!” 一帮人也跟着起哄。 “呼呼……”唐圳稳住了阵脚,将裁星举起。 “不错,第一步完成。”代天浩笑着点头,“那么连续二十次劈砍,不得休息。” 唐圳抬起手,开始了连续的劈砍。 前五次倒是十分自然,但越往后,唐圳的力道和速度都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最后在第十二次时,力竭的唐圳手中武器脱手,向后练练倒退,被后面的护卫兄弟连忙搀扶住。 “没事吧?”代天浩简单询问。 “没事……就是单纯没力气了。”唐圳满头大汗。 很快,陆续有人继续尝试。 差的剑都拔不出来,好一点的就是唐圳这个水平,平均下来也就是拔剑劈砍七次左右。 时间飞逝,中午的太阳已经来到了天空正中央。清晨出发的飞鸟此刻也归巢准备午休。 “太弱了。”代天浩背着手在空地上来回踱步,在他与人群之间,裁星稳稳的没入地面之中。 “太弱了!” 代天浩严厉说着。 此刻没一个人敢对上代天浩那恨不得要把人扒皮抽筋的目光。 “原本我还以为能有那么一两个能达到我的要求……” “结果你们倒是让我开了眼,一个达标的都没有!” 代天浩收回了裁星。 “既然没一个能做到,那就老老实实听我安排,每天一个时辰的体能锻炼,一个时辰的队列训练,一个时辰的武艺精炼,都给我足时足量的完成。”代天浩高声喊话。 “能做到吗?” “能!” “大点声!一个个不吃饭就没力气了是吧?!” “能!!!” 代天浩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时候也差不多了,现在解散,休息一个半时辰后,按照我的规定,全体再到这里集合。” “是!” 代天浩宣布解散后,护卫们都放松了下来,勾肩搭背的朝着膳房方向走去。 代天浩看着这帮“不成器”的家伙,捂了捂额头,想要把他们练成帝国军队那样的水平,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完成的。 不过现在还是找个地方去吃饭休息吧。 代天浩如今持有唐家颁发的身份证明,持此证自由通行唐家除长老所在地的其余各处,本来族长所在之地是特殊之处,代天浩不能随意造访,但唐云曦已经吩咐过府内上下,若是代天浩想见她,不必阻拦。 如今唐云曦正专心于研究代天浩体内的血液,露面的次数比过去少了许多。 代天浩也不想总是麻烦人家,既然安排了工作,完成有报酬,自己当个打工人也不是不行。 正在代天浩思考着中午去哪吃饭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打了一下。 “怎么,上午的训练结束了?” 唐云墨笑着问到。 “嗯,暂时。”代天浩倒是很乐意与唐云墨见面,这位热情大方的小姐自他来到天屿后,在许多方面都帮助了他,对于她,代天浩已经将她视为朋友了。 “感觉如何?” “你们的护卫若是没有灵力加持,甚至都比不上人族的武夫。” “我是问你自己感觉啦。” 代天浩愣了一愣,随后笑着回答。 “有点当年在军队里的感觉了。” “那到底是好是坏?”唐云墨追问着。 “我曾经训练军人,是为了让他们在沙场之上能够杀敌致胜,而现在我训练这些护卫,是为了能让他们更好的保护好他们所重视的人。” “好极……好极。”他自言自语着。 说完,代天浩向外走去。 “哎,等等啊,你这中午也没地方歇着,要去哪?”唐云墨跟在他后面。 “找家饭店吃完歇着,下午再继续训练。” “想得倒不错……只是……”唐云墨笑着。 “你现在有钱吗?” 啊? 代天浩猛地愣了一下,的确,这是他第一次准备在洛陵消费。 地区不同,所使用的货币自然也不同。 在神州大陆天龙帝国使用的金龙币和银龙币,在天屿洛陵可使不通。 “你以为我来找你干什么?”唐云墨摆了摆手,“我是来给你发工钱的。” 原来如此……代天浩此时哭笑不得。 “拿好。”唐云墨扔给代天浩一枚白玉牌。 代天浩伸手接住,看着这枚玉牌,陷入了沉思。 “这怎么用?” “往这玉牌里输送点灵力。”唐云墨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枚外形相同的玉牌。 唐云墨的手中玉牌在被灌入灵力后,开始闪烁,最后其上浮现出一串白色数字。 约莫十七万。 “你可以将这数字理解为货币量,在天屿的所有东方龙族之人基本上不会直接使用实体货币,这种以灵气为基础的储存玉牌便是钱包一样的存在了。”唐云墨介绍着,“这玉牌内的灵气不是普通的灵气,而是经过洛陵内中央钱庄经过特殊的,只能存在于玉牌之中,暴露在外用不了多久便会消散,所以它无法吸收由修炼者产生的灵气。” “在交易时,两枚玉牌相接触时便会产生连接,凭最简单的意识便可决定转交或者接收数额的多少。” “试试看吧。”唐云墨示意代天浩尝试一下。 代天浩按照唐云墨的指导照做。 他的玉牌上出现的数字是五万。 “这算多还是算少……”代天浩问着。 “我这牌子是自我十六岁成年拿到手的,这是我干了十二年的活才攒下来的。” 代天浩瞬间明白了。 “我不能要这么多。”他立刻说道。“按正常水平给我就行。” “那你和我说也没用。”唐云曦指着代天浩手中的玉牌,“这是姐姐拿自己的份额给你的,要还你去找姐姐去。” 唐云曦最近全心全意在研究代天浩提供的混血,哪有那么多时间去计较这样的金钱小事? 唔,又欠人一个人情了…… 代天浩刚想开口答谢,却被唐云墨提前打断。 “行了行了,别整你们大陆人类那边的一套了,文绉绉的,爽快点便是。” “额,好。” “走吧走吧,我带你去找家好吃的饭店去。”唐云墨说着拉着代天浩向外走去。 片刻后,洛陵东城区的一座名为“瑶青”的酒楼最高处,靠近栏杆的一席之上,代天浩看着唐云墨点来的一桌饭菜,不禁问到。 “就咱两个人,这太多了吧?” “我还想着给姐姐带点回去。”唐云墨说着,“她现在像寄生在实验室了一样,天天捣鼓着你的血液。” 听起来怪怪的,但也的确是事实。 上次代天浩血液中的灵力含量高的惊人,这异常之处实在让人想研究明白。 更何况东方龙族之人在研究药理构造、修炼原理这方面的兴趣,就犹如西方龙族在战斗这方面一样浓厚。 代天浩没有急着动筷,此处高楼已然为洛陵之中最高位置之一,栏外景色尽收眼底。 洛陵之中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因此远方的湖光山色可以亳无遮挡的呈现在代天浩眼前。 正午的阳光高照在洛陵之外的绕城湖泊——坠霞湖之上,波光粼粼的水面承接着天空之景,如同历经百般雕琢,千般洗练的薄镜。 “真美啊……”代天浩喃喃着,这是他第一次登高远望洛陵之外的山水之景。这是他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 唐云墨顺着代天浩的方向看去,也微微点头,“是啊,这里的景色,无论见过多少次,都不会觉得无味。” “云墨小姐应该来到这里许多次了?”代天浩问着。 “嗯。”唐云墨肯定。 她拿起面前的酒杯,为自己斟上一杯。 她将酒杯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她的脸上泛起微红。 “姐姐在心情烦闷的时候喜欢去云川的山林之中的那间小屋看书赏花解闷……” “我则是喜欢来这里的高处喝酒观景。” 她此时安静的语气倒是让代天浩有点不适应了。 “看不出来,你还会喝酒。”代天浩也为自己斟上一杯。 两人有默契的碰了碰杯。 “那你呢……平日里遇见烦心事时,怎么度过呢?”唐云墨浅笑。 “我小时,在西方龙族时,日复一日的训练,干些杂活,遇见不顺心之事,也就只能忍耐,哪有什么解闷的途径。” 他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然后当我成年时,我离开了故乡,来到了神州大陆。” “我遇见了大哥、三弟,我们在江州策划了起义,自打那时起,我便开始领军与秦军作战。战争可不会给你解闷的机会。” “战争,究竟是怎么样的?”唐云墨出言问到。 与喜欢外出游历的唐云曦不同,自小生在天屿,长在天屿的她,从没有去过外界,在天屿这方沃土之上,战争一词于她而言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 “一个模糊不清的东西,有人说是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有人说战争是获得利益的手段……千面千词,每个人都对其抱有不同的说法。” “我只想听听你的看法。” 代天浩从手指上的戒指中取出了一张长十五厘米,宽十厘米的木牌。 他将木牌递了过去。 唐云墨接过后仔细观察着这枚木牌。 其身已然陈旧无比,甚至说是破败不堪,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木牌之上满是乌黑的血迹。 上面只有三个简单的黑字“代天浩”。 “这是什么?” “我在神州打第一场仗前,领到了这块身份牌。”代天浩闭眼回想着。 “当你战死在沙场之时,这块身份牌便是告诉他人你是何人的最好方式。” 远方传来清风,吹动着代天浩的发丝。 风声传入代天浩的耳中,比起沙场之上纵马冲锋时的烈风,这自然的风,无比安逸。 “我打了许多仗,杀了许多人,这令牌上的血迹有的来自于我,有的来自于我的敌人。当然,也许还有我战友的血……” “战争……一台残酷无情的绞肉机,将生命投入其中,历经无数死生之险,最终能够幸存下来的,屈指可数。” “它夺走了我许多,我的友人,我的天真,它也为我带来了一些东西,理性,处事不惊,看淡死生……” 代天浩喝上一口酒。 “它于我而言,究竟是什么……我直到现在,也无法给出一个回答。” “但有一点我可以毫无疑义的告诉你。” 代天浩那暗红色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真切。 “我只希望,世间不再受战争之苦。” “和平之花,能够绽放于此间之世。” 唐云墨苦笑。 “我可以想象,在天屿都存在着我们唐家与江家的斗争,在天屿外,偌大的神州大陆,该有多少明争暗斗?” 代天浩点头,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听来便是可笑,自龙族诞生来,自人族诞生了,千百年,千百万年,战争都在以不同形式,不同样貌呈现于世间。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有利益的存在,就有斗争存在。 “一厢情愿的傻话而已。”代天浩自嘲。 “这木牌于你而言,当是十分珍贵之物?” “这是我活着的证明。” “曾经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若有一天我离开这世界,我希望能有人像曾经埋葬我的战友那样,将这枚木牌与我一同埋入泥土之下……”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呢?”唐云墨打断了代天浩的话。 “云墨小姐,如果有机会,你会明白,死亡并非可怕之物,于我而言可怕的是不知为何而死,或者死的不得其所。” “怎么一下子扯到这种话题上来了……”唐云墨嘟着嘴,“接着说说呗,那你不在打仗时,靠什么解闷?” “天龙帝国建立后,我被封为秦国公,迎娶了我的妻子,秦武瑶。” “你不说都快忘记了,你看上去年纪轻轻,都已经结过一次婚了。” “呵呵,我与我妻子的婚姻本不该发生,她是秦国的公主,我是攻灭她国家的将军,按常理,我们该是仇敌。” “那你们怎么会走到一起?”唐云墨的八卦心一下起来了。 代天浩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提起有关自己的往事,但此时此地,面对唐云墨这名自己眼中的新朋友,告知她一些前尘之事,也并无不可。 “因为她作为秦国的末裔,本是要被清除的首要对象,我曾答应过他的父亲,要保护好她,思来想去,最好的方法便是将她留在我的身边,能让我时刻盯着她的安全。” “至于我与她父亲,那又是一件难以短时间讲清楚的事情了。” 代天浩看着栏外的飞鸟,凭栏饮酒。 “我也曾在建国后有过短暂的安逸时光,那时我喜欢看阿瑶的舞蹈,听她的笛声。” “不过……”代天浩的眼中悲伤之色顿时涌上。 “都已经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了。” “后来历经波折,我的大哥,天龙帝国如今的皇帝,视我为最后的心头大患,在一次事件中不分青红皂白便定我有罪,将我引入了一处精心策划的埋伏之地,想要诛杀我。阿瑶她为救我,挡下一支毒箭,不治身亡。然后如你所见,我带着她来到了天屿。” “作为亡国之人,她回不到她的故乡,入不了她的族陵。作为谋逆罪人的妻子,广袤神州土地上,也无一处能保证她的安息。” “但愿天屿沃土,能让她得到永恒的宁静。” 唐云墨面露愧意,不敢直视代天浩,低下头,缓缓开口,“抱歉,我不该问这么多的。” “没必要为此道歉,云墨小姐。”代天浩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他很少如此示人。 “我所说都是真话,我一漂泊四海,无以为家之人,十分感谢你们能够收留我,还能提供一片安详之地供我居住,供我埋葬我的妻子。” “在大陆,这样的恩情是难以偿还的。” “其实都是姐姐大度啦……”唐云墨挠挠头,“我先前还在姐姐面前怀疑过你呢……” “自然之事,天屿多年未曾被外人打扰,我如此身份,小心为上才是最优之道。” “那,你还会离开吗?”唐云墨此问,让代天浩的目光看向了西方。 他放下了酒杯,“我已经不属于那片大陆了……” “此生若无意外,该当是在天屿度过剩下的时光了。” 唐云墨却笑着开玩笑,“当你说出这种话,那八成是有意外要发生的。” 代天浩也会心一笑。 的确,在西方,神州大陆上,自己与周元武还有许多未处理之事,只是如今暂且搁置,总有一天他会回到帝国,与周元武这位“大哥”见上一面,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处理了结。 在亚希恩之中,自己的弟弟怕是早就知了自己“叛逃”至大陆后的所作所为,为了皇室和家族的荣耀,为了洗刷自己给他带来的耻辱,他不会善罢甘休,总有一天,他们兄弟二人也会迎来清算的时刻。 天屿终究也只是暂时的栖身之地——他深深预感到这一点。 更何况,文远的话,从没出过错,他已预言了代天浩在未来,会以全新的姿态回归到世人眼前,完成他口中的“更伟大的事业”。 “也许吧。”代天浩随意回答。 当又一阵凉爽清风吹拂过他的面庞时,他也停止了心中的一切所想。 “至少现在,开心的活着便好。”代天浩举杯,“我现在所做的事情,至少也是在帮助他人更好的保护他们应当保护的人。” “不提不开心的事情了,云墨小姐,我敬你一杯。”代天浩捧起酒杯。 “别别别,我可担当不起……”唐云墨也笑着赶快拿起酒杯,与代天浩并高碰杯。 “话说,你下午不还是要训练吗,中午喝酒没问题吗?” “无妨,这点量,不过是润喉罢了。” 高楼之上,两人度过了一段短暂惬意的时光。 温暖的午阳包裹了洛陵城,安静舒适的午后,飞鸟暂时归巢歇息,虽然不知明日如何…… 但至少当下现在,它可获片刻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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