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予君一梦第225章 陈情令-云岫3
抱山散人说云岫得天道厚爱,这话却是不假。 她天生道体,纯然无垢,是最贴近道的人。 天地混元,初分阴阳,阴阳二气也为造化之气,是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衍化众生。 在仙门皆修剑道时,她悟出了自己的道。 一杆玉笔引造化之气,一人便是一个天地。 她和晓星尘说她不用剑了,因为她已入了“道”。 可是万物终究是讲一个平衡,云岫可以化天下万物,化不了区区一枚铜钱。 那一枚小小的铜钱连一根冰糖葫芦也买不到,可却代表了人道,流转着煌煌人道气运,货币一旦崩溃,人间必定会动乱,人道气运动荡反噬,将会把她碾碎。 钱币是人间红尘气息最重的东西,她修的是天道,本也不该过多沾惹。 云岫没有多少欲望,一日饭不过三餐,睡不过七尺而已。 而且她连饭都不吃,只吃辟谷丹就够了,真正是餐风饮露的神仙人物。 但小魏婴却不行。 时间久了,消散那股不安,骨子里的天性就出来了。 “师父,我好饿啊!” 小魏婴小手捂住自己的小肚子,睁着一双漂亮灵动的大眼睛向师父撒娇,他穿了一身和师父截然不同的黑色小衣服,款式看似不起眼,细微处处可见精致贵气,头发用一根红绸带束起,露出那张唇红齿白的小脸,小小年纪已初露风华。 云岫低头凝视着他,清眸淡淡,一如身上雪色。 “你不是才吃了三颗辟谷丹吗,没饱?” “饱了。” 养了一阵子,当初小乞丐一样脏兮兮的小可怜已经成了一个白嫩嫩的汤圆,那副欺霜赛雪的好皮囊一览无余,他好似天生便带笑,尤其招人,依稀可见日后俊美风流。 他眨了眨漂亮灵动的眼睛,“可还是饿。” 云岫,“……” “师父,我想吃肉!”他嫩生生的说道。 “……没钱。” 魏婴拉着她雪色衣袖,仰起小脑袋,头上红色发带轻轻晃动,鲜艳夺目,“没关系的师父,不用钱。” 云岫心里一惊,被拉住的衣袖都动了一下。 “你想做什么?” “去打猎呀。” 小魏婴理所当然笑着一张小脸,看着近在咫尺,霞姿月韵的容颜,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很有男子汉的担当和自信。 “羡羡去打猎,烤肉给师父吃!” 云岫垂下眼,瞧着只到她腰高的小身板,那小短胳膊,沉默了。 “……谢谢。” 孝心收到了。 “羡羡能打猎,以前和阿爹阿娘一起去打猎呢。” “是夜猎。” “哦哦,夜猎。”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踩着脚下的枯枝。 “你阿爹阿娘呢?” 这么久了,云岫才想起一问。 “……他们去夜猎了,然后再没有回来。” “无羡这个字也是他们给你取的吗?” “嗯。” “无羡,一生无有羡人意,是个美满的名字,他们一定很爱你。” 听到她的话,他露出了笑,随即眼睛一亮,激动扯住她衣袖。 “师父,你能把我阿爹阿娘他们画出来吗?” 云岫一怔,小魏婴眼睛里已经有了水光,“师父,能吗?” 他望着她,清澈倒映出她的身影,所有情绪系于她一人身,她只用一句话,便可主宰他的所有一切,云岫却没有丝毫动容,月光下那双清冷的眸子明净无瑕。 “现在不能。” 魏婴敏锐抓住重点,“现在不能以后就可以了是吗师父?” “或许。” 见他低落下去,她还是多说了一句,“人最重要的是神识魂魄,那才是核心,我是能够画人,可那就是一具空壳子而已,行尸走肉,和外面游荡那些邪祟没有什么不同,最多看上去好看一些。” 魏婴忙问,“那我该去哪里找他们的魂魄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已经消散了,也或许还在某个地方游荡。”云岫拉了他一把,绕过一处沼泽,衣袂轻渺,落了一身银白月光,至柔,至清。 “这世上六道有缺,人死后魂魄无依,没有归处,很多就消散了,也有一些因为执念深重会化作厉鬼,少有能够保持理智的,煞气会伤人性命。” “那就没有来生了?” “没有了。” “灵气是气,煞气也是气,灵气能够修炼,煞气是不是也可以呢?” “那我们能够把那些魂魄神志唤醒吗?”小孩子稚嫩的童声漫无天际,“如果能将他们唤醒,他们能够修炼煞气鬼气,那就是另一种活着了。” 如今仙门对待妖魔鬼怪都是以感化为主,其次镇压,最后消灭,可一般鬼怪根本无法感化,最后都只能消灭。 有的甚至因为代价太大,直接跳过感化这一步骤动手。 就魏婴这番话无异于离经叛道,属于心不正,竟然想和邪祟为伍,放在仙门百家早就被狠狠教训了,可云岫丝毫没有这方面念头,甚至觉得有理。 “以后或可一试。” 那些阴煞积聚得不到处理,就会像被冲撞的堤坝,总有一天会决堤。 想个办法泄洪对这个世间来说是好事,不过很难。 天才常见,千里挑一,万里挑一,天资纵横者也有,他们有的走在所有人前面,一骑绝尘,有的把路走宽了。 可靠一己之力能够重新走出一条路来的,天下难寻。 “我会努力的!” 小魏婴鼓起包子脸,捏着拳头一脸郑重。 “嗯,努力。” 云岫给予鼓励。 魏婴,“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带你去吃肉,顺便……去找一个人。” “找人?谁呀?” “我的师兄。” “师兄?师父的师兄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呀?” 云岫轻轻笑了一下,眉目舒展,仿若冰雪初融,一身清冷飘渺的气质也温柔了几分,如仙人临凡,少了几分疏离。 “他叫延灵,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 她又低头,澄澈的目光落在魏婴那天生含笑的脸上,声音很轻。 “他也和你一样,很爱笑。” 魏婴下意识抬手摸自己上瞧的嘴角,愣愣的。 随即抿直了唇。 “不过……”她顿了顿,又道,“随缘吧。”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呢师父?” “岐山吧。” 走出这一片密林,视线豁然开朗,附近游荡的邪祟嗅着人味齐齐围过来,不过瞬息却像失了方向,在周围漫无目的的打转。 云岫手上灵光消失,广袖轻轻飘拂,如明月清风。 魏婴看着几乎从他面前飘过的阴森身影,已经能够面不改色,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跟着,也不会腿软了。 他充满期待,“师父,羡羡也想学这个。” “你不行。” 云岫直言直语,毫不顾忌一个孩子幼小心灵。 还好魏婴也不是什么娇贵的世家公子,自从四岁后父母相继离去,他流浪了这么好几年,人世间颠沛流离,艰苦险恶,早就一一尝尽,坚韧的像小草,野火也烧不尽。 闻言他也没伤心失落,反而睁着大眼睛问。 “那羡羡能学符篆吗?” “可以。” “那可以学剑吗?” “嗯。” 云岫都一一应了,魏婴大眼睛灵活极了。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奇门遁甲呢?” “可以。” “哇,师父好厉害,会这么多东西啊!” 这个马屁拍的令云岫侧目,清冷的声线在夜色下越发空灵,“既然这么好学,不如现在便开始如何?” “?” 云岫似乎笑了一下,抬手一拂,广袖雪飞,一个小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抛物线,伴随高吭尖叫声,直直向仰头围拢的行尸堆里砸落。 “啊啊啊!!!” “师父——” “凝神,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清。” “啊!!!” 魏婴在尸堆里拔腿狂奔,红色发带在暗夜中似一道火一般,伴随鬼哭狼嚎声惊破黑夜,更远处一些存在闻声靠近,却在方圆一里附近,一脚踏入另一个世界,凭空消失了一般。 云岫手里多了一个画卷,一边有一下没一下敲打手心,一边关注着那小小的身影,口中不紧不慢念着口诀。 “无有相生,万物齐一,气宜相随,心神合一……” 音调中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玄妙的韵律,渐渐的,那尖叫声停了。 魏婴陷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世界,眼前的一切和以前一样,又似乎完全不一样了,肚子里似乎生起了一股暖洋洋的热气,好舒服,像有生命一样往上,往下,渐渐传遍全身,他只觉得自己忽然有了好大力气,跑的也更快了,身体也更轻。 渐渐的,他从狼狈逃窜到有了回旋余地。 可惜他只是一心想逃,经验还是太浅了。 几个散发恶臭的行尸向他抓来,腐烂味笼罩住他全部呼吸,联合锁死他全部逃命方向,下一刻就会拧下他的脑袋,魏婴呼吸急促,本能的大喊,嗓音都劈叉了。 “师父救命啊!!羡羡要被打死了——” “唰!” 一阵破空声传来,下一刻一切戛然而止。 行尸嘶吼声,混乱脚步声……全都没了。 只有寂静的夜,连一丝虫鸣声也听不见,明月孤高悬在天际。 “噗通”一声,有什么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散开。 却是一幅水墨画卷。 闲散随意的笔触,勾勒出无比熟悉的景色,一派静谧的诗情画意,却被其中阴森行尸鬼影生生破坏。 那些狰狞可怖的存在,凶煞的令人脊背发寒,明明身在画中,隔着一张画纸,却仿佛随时可能破纸而出,真实的惊心动魄。 魏婴眼尖的在画上发现一个眼熟的掉了半个头的邪祟,几乎僵硬的抬头看向一无所有的四周,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本能看向缓步走来,神姿清渺的女子。 “师……师父……这画……” “一个困阵而已。” 她徐徐说着,魏婴已经眼露星光,满心崇慕。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最狂热的信徒看自己的神。 什么把自己扔进尸堆什么的,都忘的一干二净。 师父做什么总是有她的道理,是为他好,师父对他太好了,真是太厉害了,你看,不过一个晚上不到就让他学会“仙术”了。 他丝毫不觉得是自己天赋奇才,坚定认为是师父教的好。 要是有其他仙门知道他的想法,定要吐血三升! “师父,你的画!” 魏婴捡起师父的画,踮起脚尖双手奉上,笑的像朵花。 云岫给他扔了一个净尘诀,玉指轻抚他头顶,眼里似有笑意。 “不错。” 是的,她不通世事,也知道这样的天分是多难得。 她已经做好三天的准备,没想到不过一晚而已,他就已经步入仙门了。 当初在雾隐山,晓星尘也用了足足三天。 云岫欲望寡淡,对世间一切说是淡然随意,实则根本不入心,不上心,这样的心性天生近道,可也冷情。 这也是难得的,云岫有了为人师的责任感。 这样一块绝世璞玉,她总不能随意给埋没了。 他先前既然问她那些,代表都是想学的,她就不让他失望,都给安排上好了,琴棋书画诗酒花,医卜星象,奇门遁甲,阵法符篆炼器云岫默默在心里列了一个学习计划表,满满当当。 魏婴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遭遇什么,被师父夸奖了还在傻乐呢。 云岫,“还需要去给你寻一柄剑才行。” “不用那么麻烦,随便就行了。” 魏婴不在意这些,何必刻意去寻,师父给他画一把就行了啊! “君子佩剑以礼,现如今仙门弟子皆佩剑,一人一生一剑,剑若有灵,和主人心意相通,是比伴侣更亲密的存在,不能随便。” “你以后就算是不走剑道,有一把剑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是一种奇妙的经历。” 云岫说的不疾不徐,仙人一般出尘绝俗,看不出一点忽悠的迹象。 什么俗世规矩,她并不放在心上,这样说也只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自己一个人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花销,不用和人来往,淌漾在无人的山水河川之间也无妨。 可魏婴不一样。 他才七岁。 他的世界尚未完全形成,他的世界里不能只有她一个人。 什么都来源于她,这是不行的。 他的人生需要更多角色,才能够健康成长。 云岫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养孩子果真不易。 有点后悔了。 路边的孩子果然不能随便捡,她身上似乎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