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回顾第54章 暮云洲篇（六）斗灯大会二
一时间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舞姬身披薄纱在场地中翩跹起舞。场面十分热闹，不少人给皇上公主敬酒，太后本就不喜这种场合，开始还有不少人给她敬酒，但她始终淡淡的，朝臣妃子们便知趣的不再打扰。 苏子玉身边围绕着各家千金前来敬酒，他都一一回绝了：“苍龙山弟子禁酒，抱歉了。”众千金这才珊珊退去，付冉眼睛一直在瞄着这边情况，看到那些凑近的莺莺燕燕，险些冲过去，好在苏子玉都拒绝了，这才安心了些。 最热闹的，便是苏沐瞳与湘南王这一桌，周围围满了人，晋南王与燕北王端着酒杯夸赞湘南王好命，杨言今日必将他灌醉，文武百官也前来祝贺，苏沐瞳不由皱着眉看向付冉，只是付冉此时也在应付着各种嫔妃朝臣无暇顾及到这边。 赵宛端起酒杯替付恒挡着酒，付恒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握住了赵宛的手放于桌下，谁都没有察觉，待人少之际凑到赵宛的耳边：“别喝那么多，伤身。”随即示意平安将白酒换成水，平安自是懂得，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的，赵宛还想说什么，察觉到赵恒按了按自己手腕。便没有再说话，抬头时正巧看到苏沐瞳看向付冉的眼神，看着一旁忙碌的付冉，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叫苏沐瞳的还当真是个有趣的人。”想到这，凑近皇上说道：“皇上，我看时辰差不多了，斗灯开始吧，莫要让这些孩子等急了。” 皇上看向司仪，司仪收到信号高呵：“入座~” 台下淑妃看着皇上与皇后有说有笑脸几乎都绿了。 此时被围堵的众人都松了口气，燕北王此时还勾着湘南王的脖子，低头跟他说：“完事别走啊，我定要跟你不醉不归。”湘南王满眼嫌弃，被付桀一个眼神止住了。 期间，趁乱之际，一个小太监将一个纸团偷偷塞入了衣袖之中。 斗灯大会正式开始，第一个上台的，是户部侍郎田毅的长子田诚，田城不卑不亢的走至台上，将一盏莲花苞灯，放到展台之上，点亮了中间的蜡烛，只见莲花竟绽放开来。一看便知是费了一些心思的，田城向前给皇上太后方向分别行了一礼：“草民名田诚，是户部侍郎田毅的长子，今日借七七节，向……向礼部侍郎沈忠庶女沈瑶献灯。”此话一出，四座皆震惊，田毅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摔，这个逆子，假借如厕的名义居然跑到前面去，如今朝局微妙，礼部与信阳王又走的极近，他此刻真想起身把这混小子揪下来，另一旁的沈忠本想婉拒，不料刚要有动作就察觉到不对，竟感觉全身发冷，抬头正好对上太后的视线。此时沈忠额头瞬间起了细密的汗珠，不敢在动。太后眸中带着一抹警告，眼神冷冽，朝堂暗流涌动，她早就不想再管，今日既然在，就帮恒儿一个忙。 此时被点名的沈瑶不由俏脸一红，母亲与主母入府时同为侧室，后来父亲盛宠主母抬做了正室，母亲与主母向来不和，也因此母亲与自己的在府中处境越发艰难，从小她在府中便不受待见，若不是皇帝下旨带上所有家眷，此般场合，父亲定不会带她来。太后给了司仪一个眼神，司仪明了，高声问：“礼部侍郎沈忠之女沈瑶可在？”沈忠的嫡女沈莲嘀咕了一句：“真是走了狗屎运。”刚说完被她母亲拉了拉，这种场合，不要乱说话为好，沈瑶站起来的时候自然是听到了些，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跪下：“小女沈瑶，拜见太后，皇上，皇后，公主。” 付冉欣喜，偏过头开口说道：“皇兄，今日就不要让他们跪了，人这么多，都要跪，那斗到天亮也斗不完。” 付恒也正有此意，说道：“起来吧，今日礼数一切从简！”明面上这么说，但是众人都清楚，该有的礼数自是不能缺了的，只是在此之后，会场气氛便活跃了起来，不再过于拘束。 沈瑶叩谢后起身，转头问道：“田公子为何要献灯与我？” 田诚不假思索的道：“自然是觉得姑娘值得。”只是觉得姑娘值得自己喜欢罢了，话到嘴边，却是少了点那个意思，不由懊恼。 沈瑶望着眼前的翩翩少年，原本不知他为何突然频繁出现在自己面前，多次交涉，自己也难免会生出情愫，近几月他突然消失，以为是自己一厢情愿，却不想…… “姑娘可愿接灯。”田诚心怀忐忑的问道。沈瑶越是犹豫，他便越是心慌。 沈瑶咬了咬嘴唇，她在府中处境艰难，如若嫁了背后怕是少不了一番诟病。 此时太后轻轻开口：“莫要失了本心，得不偿失。” 太后的话深深刺在了沈瑶的心上：“是啊，自己在犹豫什么？”当下抬手，握住了莲花灯杆，眼神坚毅的说道：“我愿意接下花灯，只是……我还没准备好。” 田诚心中一喜，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愿意等。” 付恒望向太后一笑，说道：“好，如此良缘，错过实乃可惜，今日，朕便成全了这姻缘，婚事暂定在明年花朝节，户部侍郎，礼部侍郎何在。” “臣在!” “臣在！” 皇上望着二人微笑着说道：“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更应该同心戮力才是，好好准备明年的婚事吧。” “是，谢主隆恩。”两人齐声说道。 此时的信阳王眉头微蹙，轻酌了一口茶。 有了例子，便热闹了起来。 一开始都是些寻常的灯，只是制作精巧罢了，许多勇敢的男子向她心爱的女子公开示爱。 江菁菁手持花灯默默地候在场外等待下一个进场，不由有些紧张，深深吸了几口气。不多时只见一名宫女走来，行了一礼，说道：“江姑娘随我来。”江菁菁嘴角微微翘起，随侍女走了进去，今日江菁菁一身浅蓝色长裙，犹如幼时雪中的精灵缓缓而来。众人看清来人是名女子，有些错愣，随即有人夸赞其勇气，有人嘲讽不知廉耻。只有坐在前排的谢清玄看清来人后心中一跳，甚是紧张，左丞相谢廷，倒是打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其母孟兰看着谢廷那不怀好意的笑不明所以，嘀咕着：“笑什么呢。” 一路上听着闲言闲语，这些江菁菁都不在意，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将灯放在展台上，坐在前排的付冉此时只觉得这花灯甚是好看，浅蓝色的幽昙花仿佛是长在灯上，手柄处飞舞着浅蓝色的蝴蝶，不知是什么做的，翅膀竟可以抖动。 付冉看着那灯，倒是比前几个顺眼不少，也不知用什么做的，那江菁菁虽是女子献灯，却不卑不亢。 江菁菁嫣然一笑：“小女江菁菁，是京郊县令江海之女，今日，向左丞相之子谢清玄献灯。”此言一出，惊动四座，众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说什么？向丞相的独子献灯，莫不是疯了吧？” “这是菜头鸡想飞向枝头变凤凰吧。” “仗着有几分姿色，不知什么身份就想高攀丞相，当真是愚蠢。” 鄙夷之声四起，江海却是态度从容，未当回事。皇帝轻轻挑眉，这个江海他是知道的，为官清廉，靠自己实力做到了京郊的县令，可想实力并不一般，很多送礼的据说都被赶出来了，家中过得拮据。但是他管辖内百姓安居乐业，十分受爱戴，前不久晋南王付桦才向自己推举了此人，看来，是应该考虑一下了。 谢清玄听到献给自己，当下松了一口气，瞪了一下那些碎嘴的官员家眷，这些人瞬间噤了声，官大压人，他们可不想过不安生的日子。 江菁菁看向谢清玄，不卑不亢的说道：“谢公子本就对我有恩，我自知身份有别，不敢奢求其他，只是想借着此次的机会，向谢公子表达心意。”不管结局如何，她都认。 谢清玄起身，缓缓走向江菁菁，身份有别？他并不觉得，江菁菁不同于寻常小姐矫揉造作，反而大方得体，蕙质兰心，只是他从未表达过心意，他怕菁菁不愿跟他在一起。 谢清玄不假思索的提起花灯，几只蝴蝶翅膀受到震动颤动着，更是颤动了江菁菁的心，她没想过谢清玄会接灯，还如此之快。 右丞相东方浩，嘴角轻挑，他本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谢清玄，拉拢谢家，却不想被一个小丫头搅局，出声说道：“谢大公子可是想好了？” 一时间满座议论纷纷。 “我愿意接受。”谢清玄执起江菁菁的手，江菁菁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着谢清玄，谢清玄凝望着她黑如宝石的双眼，说道：“我从不觉得我们身份差在哪里，对我来说，我们都是煜煌的子民，从前我不敢表达心意，是因为怕你不喜欢我，在我眼里，你比任何人都好，我……”此刻的谢清玄竟不知要说些什么，拉着江菁菁的手侧身跪在父母面前，江菁菁也被拉着跪了下来，谢清玄高声说道：“请父母成全。” “你这是干嘛？” “玄儿快起来。”谢老夫妇纷纷赶来扶起两个孩子，谢清玄被扶起后，面朝皇上跪下：“请陛下赐婚。”此时的江菁菁也是脸颊微红，泪水涌出，孟兰为其擦干泪水，柔声说着：“好孩子，别哭。” 皇帝哈哈的笑了起来，这谢清玄居然自己来请赐婚，当真是有趣：“哈哈，甚好，甚好，京郊县令可在？” 江海位置较远，小跑着跑了过来，气都没喘匀：“微臣在。” “你们两家，可同意这门亲事？”皇帝询问道 左丞相弯腰行礼：“微臣无异议，得一贤良淑德的儿媳，谢府三生有幸。” 江海也弯腰行了一礼：“微臣也无异议。” “好！”付恒说道：“斗灯过后，司天监选一良辰吉日，朕拟好旨，送到你们府上，起来吧。”众人谢恩退下。 此时的气氛浪漫不已。这次斗灯大会更是成就了一对一对的好姻缘，付冉时不时的就要望向苏子玉，她也想收到一盏他亲手做的灯。到了后来，所制的灯便渐渐精巧贵重起来，这些都是贵族子弟所制，献给公主的生辰贺礼，为求公主一眼青睐。 刑部尚书家的二公子乔书送了付冉一只玉兔灯，乔书性格温和却有些怯懦，早年时被欺负还是公主救了他，从那之后便一直喜欢公主，他知道付冉喜欢兔子，便亲手做了这个灯，圆圆的月亮上爬了一只可爱的兔子，灯虽不是上好的材质，但却代表着他一份心意，这盏灯让付冉十分欢喜。 台下的苏子玉看着付冉接过灯，用力的捏了捏茶碗。 此时，一名老者推着用巨大红布盖住的东西走至台前。此老者并不是一般人，皇宫内，黄陵内的大小机关都是出自他一人之手，如今，只听皇帝一人差遣，世人称他为，萧老。 只听“哗~”的一声，红布掀开，竟是一只巨大的白泽造型的灯，木架支起，惟妙惟肖，白泽灯内无数根蜡烛燃烧，众人都被这庞大的工艺表示赞许，这世间除了他，谁又能做到呢。 皇帝拍手叫好：“好一个萧老，我煜煌的国兽做的如此惟妙惟肖，仿佛是鲜活的一般。” 萧老手摸胡须行了一礼说道：“太后，皇上，公主请看。”只见萧老“咔嚓”一声按下机关，那白泽头颅昂起，双翅煽动，此时白泽体下蜡烛又是燃起几十根，不足片刻，白泽竟飞向了天空。皇帝站起身来，眼中满是惊叹，见过了无数机巧的太后，此时也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老者往前走几步，跪下，高声说道：“老臣再次祝愿公主受白泽庇佑，平安顺遂，祝我煜煌，百姓安居乐业，国运繁荣昌隆。” 语毕，满座文武百官掌声雷动，夸赞之声四起。 付恒也是十分高兴，起身说道：“赏，重重有赏。” 萧老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老臣现在啊，什么也不缺，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此物献予煜煌，如今老臣只想回乡颐养天年，这未来呀，要交给他们年轻人喽。” 皇帝自是明白其中原由，哈哈一笑：“准奏。” 良久，正当众人以为无人再上台时，一名黑衣男子覆着面具走上台去，手中的灯用布覆盖着，放在展台之上。随后黑衣男子将布掀开，灯居然是透明的，且灯面处镂空雕刻，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制成。目前世上已知的透明材料只有昆仑冰玉，但仅有的一块已被皇室所用。所以此灯一出，所有人无不惊诧。付冉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认真的看着这一人一灯。她总觉得这个人的身影莫名熟悉。 黑衣男子将手放在灯面上，灯便亮了起来，他旋转手柄末端，只见那灯体旋转，光芒透过雕刻处留有孔洞直射在四面八方，不停地转动着，灯光闪烁，投射出的灯光似满天星辰，黑衣男子听着那些窃窃私语并无所动，按下手柄首端镶嵌的蓝宝石，灯体停止转动，随后反方向慢慢旋转，此时清澈透亮的音乐之声在灯中响起，实是新奇。 坐在高座上的太后双眼微眯，外邦曾经进贡过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便会传出这种声音，那盒子内藏机关，制作十分精巧，据说这个制作的工匠在做出这个东西后不足三月就身亡了，因此此物在世间仅仅留有三个，一个在她的坤宁宫，一个在外邦，一个下落不明，想不到这个盒子竟在这黑衣人手中。 在场众人十分惊诧，许多小姐都投出羡慕的眼神开始窃窃私语：“哎呀，不知哪家的小姐如此好命。”还有些许小姐望着那黑衣男子心跳不时加快，心中想着：“会不会，他要送的人是我呢。” 此时，此次的斗灯冠军已是不言自明了。台下不少贵族子弟冷哼道:“巫魅妖术！” 付冉十分惊喜，说道:“摘下面具！” 台上的黑衣男子缓缓将面具摘下。 付冉惊呼道:“林渊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