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竹词第七十一回
刘大人慌张张的急走到后院,正巧碰见沈昙和顾青竹从屋里出来,迎上去道:“大公子,昨夜里顾大人派人审讯了陆占,还真供出有用的消息,许家小姐现下被他们关在城里一处有名的庄子上,我们马上派人去围剿,如今先把您和顾姑娘送回许园。”
沈昙抬眼看了他,问:“哪个庄子?”
“福荣庄。”刘大人想了想,抬起胳膊指着东边道:“偏东点方向,原先开过客栈,后来被我们本地一位富商买下来,翻盖成园子,只招待有头有脸的客商,按理说掳人都是往偏远的山里带,人家却偏偏往这地方走,若非您昨日神勇把那陆贼捉住,咱们跑断腿也找不到许小姐啊。”
这福荣庄乃冯天富手下产业,沈昙查了他那么久,心里自然清楚,巧合也未免太巧了,是以笑着和刘大人道:“先把顾姑娘护送走,我随大人一同去庄子。”
刘大人昨儿就被吓的肝胆俱裂,恨不能双手把这位供起来,再让他去岂不是拿自个儿小命开玩笑,自然全力劝阻道:“您的伤可不轻,这烧热是不是真退,那得过了晌午才看得出来,万一您过去又烧起来,下官可真束手无策了。”
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刘大人别无他法,只得默默清点出数十人暗中保证沈昙安全,而顾青竹临上马车前,也是愁眉不展,方才他们说话没好插嘴,现在再说什么为时晚矣。
朝中之事,沈昙暂无法和她细说,却笑了笑道:“晚上我想喝些白粥。”
这算是在变相安抚她了?
“我知了,万事小心。”顾青竹想说的话不少,可无奈医馆门口不能停留过久,只简单嘱咐两句,然后又问:“粥是要咸口还是甜口?”
颂平还在帮许郎中往车上拎东西,除了车夫在前头,并无其他人在场,沈昙自然而然的寻到顾青竹袖下的玉手,轻轻捏了一下,马上放开了,低声道:“随你。”
顾青竹哪儿见过这阵仗,赶紧把帘子拉下来,隔了他的视线,捂着心口暗道:莫不是原先了解不够,沈大公子居然是个这般脱俗的性子。
再说在福荣庄关的许如之,虽并没受太多苛待,可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般,连门窗吱呀的声音都能把她吓的钻进被中,两个丫头比她强些,但日日担惊受怕,面色也是愈来愈差。
许家小姐是他们手中的牌,不能随便动,但丫鬟的生死可就说不准了,是以百倍尽心照顾许如之,就想着许府来赎人,念在护主的份上,别把她们俩个扔下才好。
这日,福荣庄被一百多官兵死死围住,衙门几位大人亲自坐镇,指挥众人将庄子翻了个底儿掉,把许家小姐安然救了出来。冯天富在泸州城是数得着的人物,虽说现在世道,商贾仍被人瞧不大起,可银子是实打实的,他的产业被官府查办还是首次,不少围观百姓都存着看戏的心。
与此同时,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儿眼睛却粘在庄门前那位芝兰玉树的公子身上,他座下骑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随处可见的白袍,被人家硬穿出一股子谪仙气,举手投足尽是世家弟子的风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泸州民风开放,女子有属意的郎君,扔条丝帕砸个香果也是番趣谈,当即不少小娘子四处打听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知道沈昙身份的人少,许园的仆役也大概了解是顾大人的门生,许园那么大,仆役没有五百也有三百,有人还真就托关系问到了,夜里便有好几位胆子大的,结伴儿到侧门给那门房送些点心果子,请他将书信帕子什么的,给园中那位沈公子送去。
当地有这么个习俗,门房羡慕着沈昙有佳人投怀送抱,检查过,换班儿后拿着东西往客院跑了一趟。
顾青竹冥思苦想着在白粥里面加点花样,最后挑了猪肝,洗净拿油稍微过了,配着大米、花生熬煮,最后再加把菠菜,单瞧着就有食欲。
夜里凉快许多,顾青竹让人把石桌凳擦干净,引着沈昙在外头简单摆了桌菜,本地无鱼不成席,沈昙的伤需忌口,故而只从河里捞的鱼虾,做两盘小河鲜,清炒了把绿菜,一碟白糕,加上猪肝粥,倒也是丰盛了。
沈昙连累两日,先泡过澡才来找她,两人在园中对月吃席,自在的很。
直到门房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以敬佩的口吻对沈昙道:“沈公子,这些都是城里头爱慕您的小娘子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