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她是引渡人第453章 时煜教弟
林万芷死后,时煜和卫清晏不曾入宫居住,宫里头就剩萧之安一个主子。 但他最近忙碌,也就夜间才会回宫休息。 今日他回到皇宫,刚沐浴洗去身上的血腥味,时煜便出现在他面前。 “皇兄,您……您怎么来了?” 问完他意识到这样问不对,太子哥哥是如今的掌权者,整个凤昭都是他的,这皇宫他自是想来就能来。 反倒是他,早该出去立府了。 但眼下凤昭事多,皇兄没安排,他便没好拿这小事搅扰皇兄。 时煜深眸看了之安一眼,自打林万芷的事情暴露后,之安再也没叫过他太子哥哥。 “过来接你去太子府。” 萧之安微怔,“为何?” 太子哥哥为何要接他去太子府? 虽然这皇宫里头,多呆一刻都会让他窒息,他亦想着逃离。 可皇宫不是他的家,太子府同样不是,虽然他希望那是。 时煜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一家人住在一起,需要什么理由? 让人收拾东西,你先随我走,最近累得厉害,你陪太子哥哥喝几杯。” 萧之安没动。 他望向时煜,只一眼,便很快垂了眼眸,“皇兄,你是不是为我杀人之事而来?” “杀了他们,你心里头松快了吗?” 时煜见他不走,便索性寻了个位置坐下。 “我不知道。” 萧之安垂下肩。 “我以为只要我想法子筹措粮食,就能解北地蝗灾之困,可依旧有那么多流民涌向皇城。 因为饥饿,那个母亲没有母乳喂养孩子,便割了自己手指,以血喂婴。 因为饥饿,许多流民为了争一个馒头打得头破血流,有老者因体力不济,非但没抢到馒头,反被人打死了。 而皇城里头的权贵高门,家里每日依旧是大桶大桶的泔水往外倒,甚至有些人的粮仓里,好些粮食都发霉烂掉了。 我如乞儿一般,每日同他们好话说尽。 他们要么随意给那么点敷衍我,要么直接将我拒之门外,我只能去查他们的罪证,抓他们的把柄,甚至杀了他们。 皇兄,我杀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们如她一般作恶,坑害百姓,他们死有余辜。” 他口中的她,是林万芷。 最近见多了人间悲惨,他怨怪林万芷的同时,更憎恨自己,憎恨自己从前袖手旁观,憎恨自己是林万芷的孩子。 同时亦愧疚,自责,那些惨况皆因他的母亲导致,可他能弥补的实在有限。 这些情绪让他无所适从,也让他内心深处生出一股戾气,遇上作恶的,他便想杀之而后快。 “那你心里头松快了吗?” 时煜再问一遍。 萧之安神情痛苦,“没有。” 杀了那些人,依旧弥补不了百姓的苦,就如她死了,可她留下的烂摊子还在,千千万万个百姓因她受苦。 那个以血喂养婴儿的母亲,便不会因流血过多而死。 被打死的老者,也不会甲子之年,还因家乡受灾,背井离乡来到皇城,最终空着肚子死在了皇城。 “您可知一国建立,为何最先要制定律法?” 倒也不必萧之安回答,时煜将人拉坐在自己身边,“无规矩不成方圆。 国有律法,若他们有罪,交由律法来惩治便是,杀戮,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 反倒是你,便是扮作侠客,也终有露馅的那日,为那些人搭上自己的性命,你觉得值得? 还是希望到时候我徇私,也弄个调包将你救出来,而后将你藏在暗处,让你一辈子不见天日?” 萧之安的头垂得更低,他今日握剑杀人的手,在衣袖下隐隐发抖。 时煜将他的肩拢得更紧些,“你可曾想过世人为何削尖了脑袋往高处走? 因为高处能让他们过得更好,能让他们手中有更多的银钱,仓中有更多的粮食。 他们费心钻营得来的粮食,自不愿甘心拱手赠与他人,这世间的良善大多基于不损害他们自身的利益。 何况,先前已有不少人跟着林国丈捐过粮食,眼下开战,战乱期间粮食贵如黄金。 他们自然要将粮食攥在手里,他们更怕给了第二次,会有第三次,第四次。” “那没粮可食的百姓,该怎么办?” 萧之安低喃似轻语,“总不能让他们饿死,横尸乡野。” 也是经此一遭,他才知道,原来凤昭境内,有一半的田地都握在权贵富户手中,他们再佃租给百姓,收取高额的租金。 若得老天垂怜,年成好,百姓才能不饿肚子,若遇上如北城今年这般的蝗灾,便会饿死一批又一批的百姓。 而这些都是她的纵容。 “我知道自己这样做,与强盗无异,我也知道不少官员背后骂我不要脸,骂我是盗贼,骂我不愧是她的种。” 发颤的手紧攥成拳,“可我不想看着再有人饿死,皇兄,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法子。” “既无人愿意再捐,那便买。” 时煜指了指博古架上的古董花瓶,“这皇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奇珍异宝,将这些拿出去或当或卖,你可舍得?” “舍得,可皇兄才是这皇宫里头真正的主子,这些东西也该是属于你的。” 他从前衣食无忧,不曾短过银钱,便也没有手握银钱的念头,需要时都是同她要的。 是以,在她死后,他手上也仅有区区五千两,早在流民入城时,便拿出去安置流民了。 “这皇宫代表着皇权威严,若真将宫里头的东西拿出去卖了,岂不是损了皇兄的颜面,将来史书又该如何说皇兄。” 时煜笑笑揉了揉他洗后还不曾束发的脑袋,“果真是长大了,如今都会替我考虑了。 若能让百姓有饭可吃,有衣可穿,皇兄的这点子颜面不值一提,皇兄也从不在意这些。 之安,人在在世,大多是过眼云烟,唯有平静和力量永伴我们随行。 你动了别人的利益,他们自没有什么好话说你,但在太子哥哥和你嫂嫂眼里,在父皇和皇叔眼里,你很好。 若无法做到不去理会那些不相干的声音,那便强大自己,人靠实力说话,成长是最好的报复。 而你近来表现,太子哥哥觉得你成长得很好,只是,做大事者虽不拘小节,但仁心仁德却不可丢。 一旦丢了,便是一条不归路,你答应太子哥哥,往后不可再妄动杀念了,可好?” 萧之安渐渐的眼里浸出一些泪渍,良久,他道,“我错了,太子哥哥。” 见他眼中戾气消散,时煜起身,“这皇宫你可还有留恋?” 萧之安迟疑片刻后,摇了摇头。 时煜朝他伸手,将他一把拉起,“那便听太子哥哥的,能卖的都卖了,将来太子府便是你的家。” “可您以后登基,总不好让皇宫太寒酸。”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时煜揽着他的肩,见他眼睛红红,暂不打算告知他,自己没有登基的打算,免得他又将林万芷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