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靓妹闹红尘第141回 说前事在何年连廊夜话(2)
其实,李轻是独自出走的,与现在的这个毕老先生毫无瓜葛。周乙现在叫李轻了,这也让他安心,他确实叫这个名字,也是当年失踪的那个李轻,不过这些他没有告诉刘魁和毕老先生。在火车上,刘魁就想好了,他们逃出哈尔滨后就必须隐姓埋名,妻子和岳父都是临江省的人,改名字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他和周乙必须改名,刘魁是毕家的女婿,随便改了名字就行。当刘魁问周乙的时候,周乙就把自己以前的真名说了,毕老先生非常高兴,因为长兴集和李家集距离很近,他离开家乡的时候,就听说过李家集镇上李适的事,也知道这家人后来全部失踪了,但是李适的儿子叫李青还是李轻他不确切知道。 春节后,江南暖的很快,周乙的身体恢复的也很快,到了种稻子的时候,他已经可以慢慢的走路了。毕老先生的积蓄很多,他们完全不用发愁吃喝用度。日本人在最后挣扎的时刻,对乡村的管理就没有从前那么严了。到了八月中旬就听到日本人投降了,国军很快出川,迅速向最近的大城市调集军队,临江省是最先获得解放的省份之一。 雨下了一整夜,到天明的时候,天空依然是一片灰蒙蒙的,淅沥沥的细雨还在飘。毕家的宅院是个中型的,在后院和前院建起了二层,两个二层之间是一道连廊。晚饭后,毕老先生坐在连廊的太师椅上,悠闲的哼着黄梅戏,身边的小茶几上是一杯很好的绿茶。 刘魁和周乙也上了连廊,他们看着连廊的玻璃外面的小村子,没有几户人家用得起电灯,所以只能看到有几家的油灯微弱的亮着,那是勤恳的农民在准备播种的事。已经到了该种第二茬稻子或者其它作物的时节,农民都很勤劳,只为了让自己的肚子不饿着,还能给租给他土地的地主交得起租子。长兴集有三户不大的地主,毕姓一个、曾姓一个,还有一个是种姓的。但是,因为有更大的集镇上的有钱人控制着土地的分配,所以这三家地主都不大,比贫苦农民生活的稍微好一点而已。 毕老先生是百年前迁居这里的毕姓的一个分支,已经逐渐的落寞到贫农了,否则当年也不会跟着一个山东人悄悄的去闯关东。祖宅本来是很破败的,但是几年前修葺后,现在反而占据了周围的一些无主空地显得阔绰了。 连廊上的窗户有两扇开着,能闻到田里飘来的淡淡的乡土气息,毕老先生深深的吸了几口,很惬意。他睁开眼睛端起茶,喝了一口。对刘魁和周乙招手说道:“利慈、李轻,你俩坐过来嘛。” 周乙和刘魁就坐在了太师椅旁边的两把木椅子上。 “你们可以抽烟,我不介意。”毕老先生说道。 周乙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马上又放下了,他现在很怕这两个能让他睹物思人的小物件,所以他从另一边的衣兜里掏出了刘魁送给他的那块很小的玉石挂件,放在手心里把玩着。刘魁执意要把这个送给他,说是这个东西非常辟邪,是当年他收购时的物主说的。这个小玉石看着不是特别贵重的物件,周乙就收下了。 “当年李家集镇上是有一个叫李适的,他的最小的儿子就叫李轻。”毕老先生说道,“不过,这李家集镇上几乎都是李姓家族的人,或者与他们结亲的人家,这李姓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对附近的好几个集镇多欺压。为此,几乎每年都在耍龙灯的时候要干仗。严重的时候都是会死人的,官府以息事宁人的态度,又得了李家集上大户人家的金银票,所以总是偏向他们还几分。所以啊,李家集好像特立独行哟,我们对他们都了解的不深,那时我也才二十多岁,家里穷就想着办法搞钱,后来有一个走乡串村的游医,他是个山东人,有一个儿子与我差不多大,我俩很相投,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会那么胆大,跟着他们就走了。” 周乙不说话,听着老先生的叙说。 “再后来,山东人的儿子的急病死了,家道因救儿子花了太多的钱,也败落了,就决心闯关东。我那时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学他一身的医术本事,自然就跟着也闯了关东。”毕老先生说道,“老人家把我当亲儿子看,把他全部的医术都传给了我,后来被日本人抓走了就没回来。我就接过了他的诊所,有了小英。” 毕老先生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现在算是落叶归根了吧。李轻也是这里的人,还是李适的后代,管他通什么呢,都是老百姓,还不是为了一口饭嘛。为什么非要分成这个党那个党?” 周乙的脑海里浮现出姥姥干枯的双手,那是他童年的记忆里抹不去的思念,姥姥总是孤立的站在小院里,远眺着天空念叨着什么,那是女婿的名字,父亲是共产党,这是周乙后来知道的。在临江省城被敌人枪毙了,同时遇难的还有自己的母亲和十几个地下党,为了躲避敌人的继续追杀,一家人剩下的人迫不得已转移到附近的木兰山游击队的驻地去了。后来,姥姥郁积成病就死了。 现在的周乙就是当年的那个李轻,但是李家集镇上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了,大家都以为这一家人被杀完了,因为那时是白色恐怖,凡是与共字挂点钩的被杀了很多,“宁肯错杀一千绝不放走一个”的标语,在省城到乡下的墙壁上贴的到处都是。周乙不知道妻子孙悦剑在哪里,他是看着孙悦剑带着儿子孙家乔过了边境的,如果她还在组织里,那么日本人投降后,她一定会跟着队伍再回来,但是周乙已经在千里之外的临江省一个乡下了。还有顾秋妍和莎莎,他们母女在东北最后的日子一定更加不好过,按照周乙的安排,为了挖出那个叛徒,也为了保全顾秋妍母女的性命,周乙让顾秋妍假投降,一次迷惑高彬,知道这事的只有周乙和老魏,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为顾秋妍洗清身份。 老魏怎么样,周乙也不知道。半年多时间,变化太快了,日本人投降了,国民政府紧锣密鼓的抢占胜利果实,利用美国人的飞机军舰,迅速的把军队运往全国各个重要城市和港口,并密令日本人不得向八路军和新四军投降,妄图进一步压缩共产党的地盘,进而为发动内战做准备。蒋介石多年的心病是红军,“攘外必先安内”是他最突出的表现。虽然在国内各方势力和人民的压力下,通过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最终迫使他决定抗日,但是消灭红军是他的一贯主张。 周乙很关心远在哈尔滨的战友们,但是现在他已经与组织失去了联系,在老魏等人心里,周乙是被高彬已经处决的人,他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因为他已经改头换名,在那个俄罗斯人精奇的手术中,他的面貌完全变了,在这里还有了自己的另一个名字:李轻。 周乙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对着镜子看,容貌上一点周乙的影子都没有了。如果现在他站在认识周乙这个人的面前,不听声音,谁能知道他是周乙呢? 找不到组织关系,他就是一颗死子,在地下工作中死子要想被唤醒,只有最初知道他的人。最初的人是带领周乙走上革命道路的人,他在哪里?周乙根本不知道,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他从十几岁跟着领路人闹革命,那时他还是一个娃娃,基本上没有参加过战斗。 周乙的文化功底被发现后,组织上认为让他这样一个读过书的人在残酷的战斗中冲锋陷阵太可惜,因为红军游击队中都是不识字的人,很少有的几个识字的被当做宝贝。周乙是在省城临江市上了高级中学,如果不是父亲被害,马上就去北大上学了。 周乙人小而且非常机灵,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记忆力极强,经省委研究,把他送到了浙江警察学校特训班,这是军统创立的一个特务训练班,但是也为警察系统输送合格的人才。那时起,他用的是化名周乙。在编造的学籍中,他是广东一个富绅的侄子,这个富绅很快就去了南洋,所以周乙成了一个没有人知道具体身份的人。 后来,军统开始清理所有特训班中的学生,周乙因为身份可疑,不得已还没有毕业就离开了,组织上对周乙的能力非常的认可,于是通过关系把他安插在了哈尔滨警察厅。哈尔滨当时已经是日本人的势力范围,张大帅被炸死、少帅被驱离,满清最后一个皇帝历经曲折坐上了满洲国皇帝,成了日本人的傀儡,和控制掠夺东北资源的帮凶。 周乙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哈尔滨的,他潜伏在哈尔滨警察厅,上级的指示是让他先蛰伏,到适当时机再安排可靠的联络员。在哈尔滨,周乙的一切资料都是经得起推敲的,当然也都是伪造的,只有那个俄罗斯祖母,是他履历上给他提供掩护的一个老东北地主家里的亲戚,周乙因为像极了这个地主早年到北京上学的儿子,所以不经过特别的渠道,他就以这个地主儿子的身份,从关外回来,因为有警察特训班的学习经历,老地主花了钱把他送进了基层警署。为了更好的掩护周乙潜伏下去,地下组织通过多方努力,老地主一家最后迁居到国外。所以,周乙在东北只剩下一些表亲戚,和有些远的叔伯亲戚。这些都为周乙顺利潜伏,并且后来发挥了重大作用。 周乙任职的警署里,高彬是当时的署长,对聪明能干而且城府颇深的周乙,高彬喜爱有加,于是高彬对周乙、刘魁和鲁明三人非常赏识,一路带着他们三个进入了哈尔滨警察厅。在周乙结婚这件事上,他与高彬的想法完全一样,要找一个与警察系统完全没有关系的妻子,而且也从不参与和过问周乙的工作。这时,上级派来的联络员老魏来了,经过周密的安排,周乙与孙悦剑结婚。孙悦剑是周乙的早年就参加革命到了东北,并且担任了抗联政委的哥哥介绍的,也是抗联战士。为了将来隐蔽方便,周乙借口父母在关外给他说了一门亲事,然后请了假秘密结婚了。 高彬虽然对手下人的怀疑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是对周乙结婚却没有来得及关心,因为他当时正受到日本人的命令,在东北为关东军的防疫部队提供特别移送。这是一个极为机密的工作,当时在警察厅连高层都不过问这件事,只交给了日本高层中土肥圆的这个学生,这也是高彬多年来在警察厅连厅长都让他三分的原因,也是高彬宁愿多年占据特务科科长职位,而不愿意晋升副厅长的原因。 所以,高彬没有见过孙悦剑。周乙结婚没多久,就被高彬派到关外执行任务,为了保证周乙家人的安全,周乙在哈尔滨的一切关系都被高彬有意识的切断,就连高彬本人都丝毫不过问。所以,后来顾秋妍冒充周乙的妻子时,高彬因为根本就不认识周乙的妻子,而丝毫没有怀疑过顾秋妍的身份,而顾秋妍的身份也被组织上做了周密的部署。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周乙从关外回来时下火车就差点出了纰漏,因为他也不认识顾秋妍。 这些往事在周乙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着,很快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的闪过,耳边毕老先生的话语还在继续。 “李轻啊,你和利慈也是九死一生回来的。”毕老先生还在叙说,“现在老蒋和共产党争天下,鹿死谁手还是一个未知数。我也不管你是哪个党的,咱们先安安生生的过一段清闲的好日子吧。以后的事,再说吧。” 这正是:往事历历在目时,曾经过去已难提;飘零不知归何处,却道此刻做死棋。(请关注第一百四十二回:汉阳道辨口音,与君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