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孽沈重第545章 第三段记忆
一个佛家寺庙中，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僧人，正在撞钟。 自这小僧人学会走路开始，他每天都要重复着这番工作，已经重复了十余年。 天下大乱，导致寺庙内香火并不鼎盛，只有偶尔寥寥数人会到寺庙里参拜。 小小的寺庙内，还收留了不少难民。 难民们也自发剃度，帮助着寺庙尽一份绵薄之力。 也是为了能在寺庙里躲避混乱的天下。 敲完钟的小僧人，照常拿起了扫把，清扫起了树木的烦恼丝。 “我要找的如意郎君，一定是一个英雄，是一个将军，救万民于水火，拯救百万之苍生。” 一个清脆如银铃，天真中却带着豪情的声音，闯入了小僧人的耳朵。 小僧人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偷偷抬眸望去，小僧人第一眼就看到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 她的笑容甜美无比，即便是在一堆女孩子簇拥之下，她还是显得如此的耀眼。 “唷，如生师兄，这是看上哪个小姑娘啦？”一声低声调笑，突然在小僧人的耳边响起： “是不是那个身着青衣的那个？” 小僧人被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扫把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如净师弟，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呢？”法号被称为如生的小僧人惊慌失措地说道。 但是如生和尚的这个反应，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净和尚是一个充满市井气息的僧人，是如生僧人在寺庙门口外捡回来的。 当时如净和尚已经饿得半死，是如生给了他半个馒头，才把他勉强救活。 只见他继续说道：“阿弥陀佛，如生师兄，你这是动了凡心啊。” “我这阿弥陀佛。”如生和尚刚想辩驳，但又想到出家人不打诳语，便也是打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师弟我虽然刚入门不久，但是也已经听过不少佛法，我觉着，此事有解。”如净和尚双手合十说道。 “师弟，何解？”如生和尚有些着急地问道。 “正所谓，不入凡尘，何以脱离凡尘？师兄现在正是入凡尘的好时机啊。”如净和尚瞎说道。 如生和尚沉默了一会，手中扫地的动作却不停，可他扫来扫去都还是在那个地方没有挪动。 “师兄，不入地狱，何以成佛呢？要想修成佛法，我这也有一计。”如净和尚信誓旦旦地说道。 年纪尚小的如生和尚做贼心虚一般，偷偷看了一眼周围，才小声地对如净和尚问道：“师弟，如何帮我？” “师兄，你可知观音求子堂？到时候这样然后这样”如净和尚也靠近了些，小声地说道。 “这，这就能让我脱离凡尘了？”如生和尚听完，满脸的不可思议。 “当然，你照我的计划行事即可，师兄你就先去观音后堂丙字房等我，师弟我自有安排。”如净和尚大包大揽地说道。 如生和尚听完，还在犹豫。 可如净和尚却一把夺过了如生的扫把，放到了一旁，推着如生往后堂走去。 如净和尚到此刻，还在大包大揽地说着：“包在我的身上！到时候按照我说的计划行事！” 如生和尚乖乖地往后堂去了，只是一步三回头。 如净和尚当即换成了一副庄严肃穆的面孔，悠然地朝着那群前来烧香拜佛的富家千金们行去。 以秘密解签为由头，如净和尚很快就跟如生和尚所心仪的青衣女孩，单独搭上了话。 “女施主，别来无恙。”如净和尚持着佛礼说道。 “如净师傅，别来无恙，不知，此卦何解？”青衣少女恭敬作问。 “女施主莫急，莫急”如净和尚语速极慢地说着，却被青衣少女打断了。 “我能不急吗？天下已然大乱，民不聊生，或许我明日便会死去，我只是想找个如意郎君，度过完整的一生。”青衣少女有着她独特的脑回路。 不过在青衣少女说完之后，眼神却不免黯淡了下来。 如净和尚看出了青衣少女的忧虑，转而淡淡地问道：“女施主可是已有心上之人？” 青衣少女脸红了一下，却不知如何作答。 “卦象早已说明一切，隐瞒毫无意义，你喜欢的人，是一个你不该喜欢上的人吧？”如净和尚故弄玄虚地说道。 青衣少女神色一滞，露出了被人窥破心思后的小惊慌。 如净和尚暗自好笑，这等小女孩的心思，简直就是已经写在了脸上。 每次青衣少女跟一群女孩子前来上香拜佛时，眼神都会看向如生和尚。 甚至在没有人与青衣少女结伴来寺庙时，青衣少女也会独自前来，还会特定赶在敲钟之前，就是为了多看如生和尚一眼。 “女施主命中有一良缘，可持续到天荒地老，且，就在伸手可取之处。”如净和尚睁着眼瞎说道。 “当真？”青衣少女惊疑地问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如净和尚继续胡诌。 然后从案台下拿出一张符纸，当着青衣少女的面烧成了灰烬。 如净和尚把混合着符灰的水，递给了青衣少女，示意她喝下。 见青衣少女有些犹豫，如净和尚便继续开口说道：“喝下此符水，与我去观音殿参拜，便可得心上之人。” 青衣少女听闻此言，不再犹豫，一口喝下。 然后，如净和尚便快步地带着青衣少女往后堂的观音殿走去。 路上还遇到了其他几个带着女施主前往观音殿的同门师兄弟，彼此心照不宣。 很快，如净和尚就带着青衣少女来到了丙字房。 推开了房门，就见如生和尚早就已经端坐在房间之内。 青衣少女见状，心脏开始猛跳。 “女施主，去吧。”如净和尚一把就把青衣少女推入了房间之内，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房间内烛火闪烁，照的两人脸色通红。 两个小心脏的跳动，却响如同百人敲打木鱼之声。 青衣少女与如生和尚对视着，久久无言，彼此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青衣少女突然倒下，眼神迷离。 如生和尚瞬间慌张了起来，跑到青衣少女身边摇晃着她，却不见回应。 如生和尚急了，拉开了房门就要请人帮忙。 可开门时却发现，如净和尚竟然趴在窗边听着墙根。 “这么快？不是吧？”如净和尚大惊，上下打量这如生和尚。 如生和尚惊慌地说明了情况，却换来了如净和尚的一番白眼。 “不是，师兄，赶紧去办了她啊，趁着药效还在。”如净和尚催促着说道。 如生和尚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这时，一个中年和尚带着一个妇人，走了过来，像是要进入另外一个房间。 如生和如净当即见礼。 中年和尚很是好奇，为何两人会同时在此。 如净和尚拉过中年和尚，小声耳语了一番。 中年和尚听闻，恍然大悟，笑意吟吟，大念佛号，随后便走到了如生和尚面前说道： “师侄，这番入世驱魔求子法事可不一般，念你也有了一定道行，便随我进去一观吧。” 如生和尚不明所以，但还是在如净和尚的提醒下跟着中年和尚和妇人进入了旁边的房间。 不久后，如生和尚面红耳赤地走了出来。 如净和尚见状，立即把如生和尚推入了丙字房间，催促他快点作法。 如生和尚壮着胆子，照着中年和尚的流程来了一遍。 当如生和尚见到鲜血的时候，非常的惊慌。 但是中年和尚已经提醒过他叫他绝对不可停下，如生和尚也是听话照办了。 青衣少女在半梦半醒之间，看见了她喜欢的那个人，心中只有迷离的羞怯。 此刻，就连疼痛，也被抵消了许多。 就这样，如生和尚与青衣少女的关系，在如净和尚的撮合下，维持了一年。 一年后的某天，如生和尚照常敲钟，欢喜地以为还会再见到那个活泼的青衣身影。 可左等右等，却不见青衣少女的到来。 如生和尚也只是以为青衣少女有事耽搁了，所以没来。 不过在如生和尚的心里，却充满着不祥的预感，他也只能当是自己多心了。 又过了数日，如生和尚刚准备照常敲钟，就率先听见了寺庙的院门被人敲响，声音非常急促。 “如生，住手。”一个低沉的声音，叫停了正要开门的如生和尚。 如生和尚回头一看，发现来人居然是方丈，如生当即见礼问候。 方丈走向了大门，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如生和尚，说道：“传我佛谕，带着所有师兄弟一起走吧。” 如生一头雾水，根本不明白方丈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今天的方丈异常无比，看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仿佛是已经预见了什么。 “快去！告诉所有人，立刻从后门离开！”方丈见如生和尚还在发呆，不由地提高的声音喝道。 如生和尚见此，不再多问，只好施以一佛礼，便往斋戒堂行进而去。 这个时间，正是早斋时间，一众僧人都会聚集在斋戒堂。 等如生和尚离去后，方丈才打开了寺庙的门。 十余位眼冒绿光，面黄肌瘦，衣着破烂的灾民涌了进来。 “老和尚，今天我们是来找吃的。”一个带头的灾民说道。 “阿弥陀佛，目前寺庙内已经没有吃食了。”方丈双手合十说道。 “不用了，吃的不就在我们的眼前吗？”灾民邪恶地说道。 如生和尚来到了斋戒堂，许多同样是饿得面黄肌瘦的僧人，正在吃着些许树皮野菜。 如生和尚当即把方丈的话转达了下去。 一些和尚听完后，立即起身，往后门行进而去，步伐决绝。 只有寥寥数人，还与如生和尚停留在原地。 “糟糕！方丈有难！”如净和尚突然开口说道，仿佛是想明白了什么。 只见如净和尚抄起板凳，就往前院赶去。 其余人也是有样学样。 如生和尚也心系方丈，一同跟了回去。 当如生和如净到达前院时，发现方丈已经被那些灾民吃了一半。 如生与如净等一众和尚当即怒不可遏，抄起手中的家伙，就攻向了那些灾民，试图驱赶。 一些灾民转身就跑，而一些灾民即便棍棒加身，却依然趴在方丈身上啃着。 而更多灾民的口中却喊着各种话语，杀向了和尚们。 “凭什么？你这群和尚受着我们的香火，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把我曾经捐的那半袋米面还给我！” “如果真有菩萨，那就请你开开眼吧！” 很快，一众和尚就发现驱赶无用，还有几个和尚被灾民扑倒生啃了起来。 和尚也只能动了真格，很快就把这些长期营养不良的灾民给打死了。 这是这些和尚第一次杀人。 消息闭塞的寺庙，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老百姓会突然变成这样。 点燃了方丈和一众灾民的尸体后，如净和尚站了出来。 他在这时提出，他要反了这天下，他要让所有人都吃上饱饭，让这些和尚跟他一起造反。 只是如净和尚没有注意到的是，如生和尚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脱离了队伍。 脱离队伍后的如生和尚，发了疯似的朝山下的小镇赶去。 心中不妙的预感愈发的强烈。 现在的小镇已经破败不堪，路上饿殍遍地。 循着曾经下上化缘的记忆，如生和尚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大宅院。 大宅院门破碎，刻有‘诸葛’两个大字的牌匾也被砸碎，掉落在地。 如生和尚冲进了院内，疯狂地找寻了起来。 可惜，一堆堆的尸骨早已死去多时，而且被吃得面目全非，辨认不得。 如生和尚只能从身高和衣着入手辨认。 不过最终都没有找到相似之人，如生和尚才松了一大口气。 如生和尚强忍着恶臭，开始在小城镇中寻找了起来。 可这如同大海捞针的行为又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数月后，感染了瘟疫的如生和尚，摔倒在了路上。 饿疯的灾民一拥而上，把如生和尚分食殆尽。 直至临死，如生和尚的心里头都只想着一件事。 那就是再见她一面。 这次，如生想要叫出她的名字，而不是再唤她为女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