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春山眠春山_分节阅读_第79节
回到屋里?时?，虎妮高兴地喊:“出?红了?！”</p>
宋大花指着桶里?那块红麻布，笑着跳脚:“真出?红了?，哎呦这?红色真喜庆啊！”</p>
土长沉稳的?脸上也挂着笑，苗阿婆背过身?去摸眼睛，姜青禾笑道:“真好，红红火火嘛。”</p>
她们几个要是再年轻十来岁，指定得嚷破屋顶，再跳着欢呼雀跃，伸手拥抱在一起?。</p>
蔓蔓也喊:“红红火火哟。”</p>
她还不知道这?一块红布对于大人?的?高兴，可她明白，红色真好看啊。</p>
大家?笑过后?，几人?合力?将染成红色的?麻布挂在外面，虽然没那么鲜艳，可随风飘摇时?，像是生在枝头的?花。</p>
一伙人?都站在晾晒场下，瞧着那深浅不一的?红，又凝神细看这?块红布。</p>
染出?来时?，每个人?都为它欢呼过，可如今横挂在木杆上，又有种?别样的?感?觉。</p>
大伙还穿着或灰或青的?衣裳，可却?染出?来了?那样漂亮的?红。</p>
“做成招幌挂在这?里?吧，”姜青禾一说，大伙全都应声。</p>
让第一块红留在染坊，希望以后?能?从这?片土地上生出?更多的?红，更多的?颜色。</p>
第65章 红</p>
那些早起种地的人们, 背着锄头?从小道经过，远远就瞟到了有一团红。</p>
“啥玩意？”老头茫然地问。</p>
四处黄漫漫的地，草芽匍匐，而油菜苗才刚探出, 连高耸遮蔽的树都没有, 那红艳艳一抬头便能瞧见。</p>
“咱们去瞅瞅, ”大娘推着前头的婶子，一伙人下了土道，拥着赶紧往染坊去了。</p>
走到那挂着大红布的前头?，迈不动?脚，哪有人不爱艳的。</p>
“俺还道她们是白捞毛, 啥色也出不了，顶多染个?大蓝, ”嘴边长了个?痦子芳姑叹道, “多好的布, 连个?揪揪也没得, 平整得很。”</p>
矮妇人说:“可不是咋的, 要是有布索索就好了，红艳艳的, 俺给鞔在鞋帮上, 给俺闺女做双红布鞋, ”</p>
边上有个?婶子拍着大腿喊, “染啥线嘞, 就该染个?布头?，晚点春耕又农忙, 夜里织褐子眼神?不好使。”</p>
“要是能染些布头?，俺现在取钱去, 染了红给闺女小子的那衣裳，绲几条边，也算穿件春衫了是不？”</p>
眼见着红布，大伙兴头?上来，也忘了要上工，也不找地坐下。背着篓子，手?里要不拿着草镰，要不是锄头?，说得唾沫横飞。</p>
“俺想给娃做个?绌口子，栓两条绳，多耐看。”</p>
有个?小媳妇，脸庞还生嫩的，她捂着嘴笑道:“有红布索索，俺只想给自个?儿?凑一凑，做两双夹袜，现下能穿，到收了棉，絮一层，那不是入了冬也能穿。”</p>
“那俺扎自个?儿?头?上，谁说麦子颜色不能戴红了，”妇人指指自己后脑绾的发髻，上头?只包了个?黑线编的网罩。</p>
也有说到里衣、裹肚等贴身的衣物，全都围着笑开?了，笑声爽朗。</p>
一日复一日的生活，从没点新奇的颜色，像只石碾子似的年复一年枯燥转动?。</p>
但她们终归不是石碾子，过节时都忍不住花上两个?钱到镇上逛逛，经过布店，不买也得瞅过瘾了才走。</p>
更?别提大市的时候，也舍得掏出几个?子，买点布索索，糊成鞋面?子，走亲访友的时候穿。</p>
她们越说越起劲，染坊正做活的人，也忍不住走出来听一嘴。</p>
有婶子瞟见了，连忙大声问，“哎，土长，你说是不是该染些布索索？”</p>
“一直说染色，染了织褐布，哪有那么多羊毛线嘞，染布索索挺合算，俺也愿意掏钱买上点。”</p>
“是嘞是嘞，”</p>
“真?要买布索索？别俺们染了，你们也不要，”土长故意这么说，其实她早就听见心里去了。</p>
“谁不要，染，”花婆子颤颤巍巍地说，她从兜里掏出个?布头?，里三层半三层包着，一解开?露出五个?麻钱。</p>
她全掏出来，抖着手?放在土长手?上，“染吧，俺婆子买，买了裁一段给俺孙女做个?头?花，娃苦哩。”</p>
“你们大伙都听俺婆子说一句哈，”</p>
这时更?多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男男女女都有，花婆子也不打怵，慢吞吞地说:“前些天，大伙都说做啥开?个?染坊，黑了心才要钱。可俺盼着哩，俺这个?腿脚，连镇上都去不得。”</p>
“过年想给娃扯块红布头?，做件钻钻儿?都没法子，俺孙女才三岁，媳妇儿?子又不在家。湾里其他女娃都带了头?花，俺孙女远远瞧着，俺心里难受啊。”</p>
花婆子从不往外说苦，她本?来就是湾里一等一能吃苦的，腿脚不好使，愣是能种出几亩田地，一个?人拉扯着孙女，衣裳也总浆洗得干净。</p>
她的话大伙都老老实实听着。</p>
“俺说你们闹啥，俺婆子真?不晓得，先前种棉的时候，俺这心里老得劲了。家里又没头?羊，入冬哪有羊毛做衣裳穿。种了棉多好啊，俺早也盼，晚也盼，入秋就不用缩得跟个?孙子似了。”</p>
“有个?染坊就更?好了，要钱咋了，去镇上你想买还买不着嘞。眼下就搁自己眼前头?，倒是犯了病，得要挤兑。俺是没钱，可俺有良心。”</p>
花婆子拉着土长的手?说:“俺都晓得，俺啥明白。”</p>
土长说不出话来，只是反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p>
“俺可是都说好话的，瞅瞅你们这伙人，一点东西?就要闹腾，不想染就滚犊子，俺染，俺掏钱，”胖婶子哼了声。</p>
气势摆得很足，然后上手?摸了一遍，又嘿嘿干笑道:“出门急，一个?子也没带，俺晚点回去取去，土长你给俺记个?名哈，俺才不赖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