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雪第209章 绝境
到了晚上，小院子波澜不惊。 孙福儿却不敢放松警惕。 敌暗我明，敌众我寡，甚至都不知道敌人姓甚名谁。 这就是手里没有人的悲哀了。 没人效力，孙福儿就是被人捏着命门，她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就更别提去护着旁人了。 跟着孙福儿的陈明他们也都被带走了。 肯定是凶多吉少。 孙福儿的身边只剩下小公主。 但她没有哭。 不是孙福儿不想哭，而是她清楚地知道哭没有用。 对方不会因为她流泪而放过她。 果然，到了掌灯时分，桌上就摆出了一桌的膳食。 孙福儿心里有数。 这大概是最后一顿饭了。 孙福儿拔下头上的银簪，在汤中搅动了一下，果然银簪变了色。 孙福儿轻轻地道：“是砒霜吧！” 旁边站的人都没有说话。 孙福儿抱着小公主站起来：“不饿，想走一走。” 自然是有看守的人来拦。 孙福儿苦苦一笑：“我去里屋更衣。让我干干净净地走吧！我又没有翅膀，一个弱女子带个孩子还能飞了不成？” 看她的人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料也出不了什么岔子，也就由着她进去了。 再待下去，真是坐以待毙！ 那就不如搏一场了。 里屋打开窗子外，就是高高的悬崖。 如果她带着小公主往下爬，小心一点也许有一线生机。 孙福儿把小公主捆在身上，从窗户爬出，然后小心翼翼地往下。 她低头看，悬崖陡峭，几乎没有站脚的地儿，下方是汩汩的小河。 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山风很大，吹散了孙福儿的发髻。 她心跳如鼓。 这爬下去得多久啊！ 但再艰难也得爬。 孙福儿心里怕极了，一边爬，一边把自己的身影往悬崖上不多的草木身边隐藏。 可小公主哪里懂，在孙福儿的背上手脚并用地挣扎，嚎啕大哭起来。 头顶上有人从窗子里探出头。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孙福儿她们。 几乎没有生的希望了。 但孙福儿依然咬咬牙，强作镇定，接着往下爬。 被逼到了绝境，孙福儿迸发出惊人的力气。 横竖都是死。 孙福儿反而顾不上害怕哆嗦了！她手脚并用，往下爬的速度加快了。 上头的人往下砸石头。 孙福儿左闪右躲，竟然避开了。 汗水沿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手上磨破了，在流血，但孙福儿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管拼命往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孙福儿往上看，人影越来越小，到后来几乎看不到了，而水面越来越宽！ 有希望！ 距水面就七八丈了！ 但这点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有个弓箭手从窗户探出头。 而河的另外一边冒出来一个弓箭手。 他们都瞄准她。 孙福儿心凉透了。 两支箭朝她们而来。 孙福儿偏过头，躲避了第一支。但第二支却射中了小公主的后脑勺，穿透了小公主的小脑袋！ 温热的血溅了出来。 “不！” 孙福儿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第三支箭、第四支箭很快又射了过来。 完了！ 孙福儿避无可避。 她索性闭了眼，松开了手，笔直地向下坠。 她耳畔是呼呼的风声…… 在脚尖钻进水的那一刻，孙福儿突然感到了释然…… 这一辈子这么短，好多事情想干没有干，但就这样无可奈何地结束了。 不！ 还没结束！ 下面是水啊！ 孙福儿猛吸一口气，钻进了水里，顾不上悲痛，解开了绑在身上的带子，抛下了小公主还温热的身子，奋力往上游。 她们母女落水，那些人自然是要活见人，死见尸。 水往下流，那些人肯定往下游去捞。 她往上游，兴许还有一丝生机！ 孙福儿把自己逼到极点，拼命地往上游。 她不知游了多久，游得快精疲力尽了，才敢往岸上爬…… 终于接触到潮湿的地面，孙福儿已经累得连一个手指头都没力气动一下。 她趴在那，看了一下四周无人，终于敢哭了出来。 但多年在宫闱养出来的习惯，孙福儿就连哭都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孩子，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也是凶多吉少了。 曾经跟在她身边几年的人，一个一个的，也都不会有好结局，大概也都死了吧！ 到底是谁？ 是谁不放过他们啊？ 出面的是常嬷嬷。 难道就是陆皇后下的手么？ 可是为什么！ 难道真就是皇权之下无亲人么！ 不等她细想，没过多久，孙福儿就听到有脚步声。 她的心往下坠…… 难道这就给发现了！ 那她就真是一点生的希望都没有了！ 然后孙福儿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美貌妇人扶着一个丫鬟的手，端庄大方地走过来。 深山老林怎么会有这号人？ 孙福儿很疑惑。 美貌妇人只是道：“福嫔？” 福嫔……这是多久以前对孙福儿的称呼。 孙福儿定睛一看，总算认出来来人正是她那一届的秀女，如今乾平帝的何贵人。 她们是见过面，但次数不多。 孙福儿道：“怎么是你？” 据她所知，何贵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潜邸里安安静静地窝着，没有一点水花。 “不重要。”何贵人道：“我只问你，想不想复仇？” 孙福儿的嘴唇发白：“我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何贵人道：“留着命在，你自己慢慢查。” 孙福儿自嘲一笑：“我都落入这步田地了，还有什么能耐去查。” 何贵人循循善诱：“你没有，但有人会有。” 孙福儿道：“什么意思？” 她心里已经模模糊糊猜到了几分。 何贵人平静地道：“你可知道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孙福儿自然是知道的。 她道：“没有用。五分容貌的相似而已。早年见过我，目不暇视的！” 更何况已经有珠玉在测，谁会稀罕要个赝品。 孙福儿道：“何贵人很希望我笃定是陆皇后下的手吧。” “我怎么知道不是螳螂捕蝉麻雀在后呢？” 孙福儿定定地看着何贵人的眼睛。 何贵人俯下身子：“是。我希望你和陆皇后斗个你死我活，好好给我出口气。” “你在宫里那么多年，应该见的比我多。再心心念念的人，到手之后，三年五载，多少都会有些倦怠，不是么？” “我愿意帮你一把，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不是陆皇后做的，也没关系。” 孙福儿笑道：“何贵人都没机会面圣，谈什么来助我一臂之力呢？” 何贵人笑道：“我去不了，不意味着你去不了！” 她顿了顿：“皇上此刻不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