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雪第192章 暗度
陆皇后现在全明白了。 她想得到的,乾平帝也都想到了。 他把令牌交给她,把空白圣旨留给她,实际上就是让陆皇后自己选择。 陆皇后的一封圣旨,可以大开城门,给惠宗皇帝攻打京城大行方便;也可以手持令牌,命令侍卫营、禁卫军全城严防,去平息这一次京城的危机。 这一刻,陆皇后才感受到选择的残酷。 乾平帝与惠宗皇帝,真就是非此即彼。 陆皇后拿出令牌,几乎没有思索:“传令下去,外松内紧,对一个月内来京城的所有船只及人员严查。” “尤其是南边口音的。” “京城各处都警醒些。” “让锦衣卫查,但凡是近期有官员与南方来的商人来往的,都登记造册,报到本宫这里来。” “来往过密的,确认与叛逆有瓜葛,杀无赦。” 陆皇后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 等最后一句说完,她整个人都没了力气,软软地躺了下去。 她心如刀割。 这是在断惠宗皇帝的生路啊! 那是她的亲生儿子! 陆皇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常嬷嬷,若是抓到了人,先关着吧。” 常嬷嬷准备去传话。 陆皇后又道:“算了,别去了。” 这个话没法传。 甚至连暗示都不可以。 乾平帝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给惠宗皇帝办了丧仪,所以,现在定波侯那边的惠宗皇帝哪怕人是真的,陆皇后也不能认,不然,乾平帝的皇位在礼法上,就是站不住脚了。 惠宗皇帝是名正言顺继位的。 他活着,皇位就该是他的。 说白了,乾平帝这个皇位是因为惠宗皇帝驾崩而无子嗣,才轮到的。 乾平帝的上一任皇帝就是惠宗皇帝。 但如果上一任皇帝活着呢? 那就不存在下一任皇帝在的事了。 要是惠宗皇帝在,而乾平帝还占着皇帝的位置,那就是乾平帝在篡位夺权了。 乾平帝是可以不在意名声。 但他无法和天下人最朴素的观念为敌。 陆皇后轻轻地道:“看天意吧。”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常嬷嬷道:“娘娘,事情还没坏到这地步。” “娘娘担忧那边会奇袭京城,也许没有呢?从昌州到京城,哪怕是走水路,也不容易的。” “一层层都有人守着呢!” 陆皇后道:“他们没得选。”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惠宗皇帝深入腹地,昌州原地是守不住的。 他就必须要进攻,趁着士气高涨的时候,一路向前,才可能以少胜多。 而且他越是胜,就越能吸引更多的人追随。 一旦他露出败象,他麾下的那些人随时就弃他而去。 所以,惠宗皇帝是退不起,不得不进。 陆皇后道:“退下吧。” 只能这样了。 惠宗皇帝是陆皇后的儿子。但她是一国之母,大华的万千百姓也都是她的子民。 到底乾平帝于国是个好皇帝。 这就够了。 虽然陆皇后希望儿子平安,但她更希望九州清宴。 另一边,秦国公府别院的门给拍响了。 陆二爷骑着高头大马来了。 上头刮风,下头就下大雨。 门房见着陆二爷顿时就咧开嘴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二爷,您来了!” “老太太正念叨呢!” 陆二爷身后跟了好些人,都是陌生的面孔。 他们抬了好些大箱子来。 门房的目光忍不住往那边瞟。 陆二爷身边的梅德随手丢了碎银子给门房。 门房便不问了,眉开眼笑地道:“二爷,您里面请。跟过来的兄弟们在前院歇息。” 梅德道:“箱子要搬进去的。” 门房笑道:“这个容易。奴才差人跟二奶奶提一句,让里面的姑娘们回避一下。” “大老爷出门做客去了。老太太这会在正房,大太太、二奶奶都在老太太屋里伺候着。” 门房没提陆大爷。 上头的主子们冷待陆大爷,底下人就有样学样,跟着不尊重陆大爷了。 陆二爷道:“规矩就是规矩。叫些力气大的婆子来搬两个箱子进去。” 他先去陆老太太那。 陆老太太看着陆二爷,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了:“来了啊!路上热吧!还不快上茶。” 丫鬟们奉上了茶。 陆老太太笑道:“快尝尝。这是今年新得的龙井。” 陆二爷端过来喝了。 陆老太太又吩咐陆二奶奶:“还不去拿帕子给他擦擦脸。没瞧见你夫君一头都是汗。” 陆二奶奶忙去绞帕子。 陆二爷道:“不用忙。老太太,这次来,是有好东西孝敬您、大伯父、大伯母。” 婆子们抬进来两口大箱子进来。 陆二爷从腰间掏了钥匙打开,只见两口大箱子里最上头都是金银珠玉。 陆老太太念了佛。 “怎么回事?” 陆二爷笑道:“孙儿偶然得的。咱们就放心拿着就是。箱子最上头这些寻常。下头暗格里头藏着好些古董字画呢!那些才是无价之宝!” “这么多好东西,都够咱们家人几辈子的嚼用了!” “一箱子是孝敬老太太的,另外一箱是孝敬大伯父、大伯母的。” 陆大太太很不喜欢陆二爷,从他一进门就拉着个脸儿,但看在这一箱子宝物的份上,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生硬地道:“费心了。” 陆老太太道:“什么人给咱们家的?” 秦国公府虽然在世家大族里是个凑数的,但在小官小吏面前,也算高门大户。 一直是有这些人来孝敬的。 但他们更没什么根基,拿不出来如此大手笔的宝物。 陆二爷笑道:“您就放心吧。来路绝对正。” 陆老太太有些担忧:“太多了。” 宝物多到让她觉得十分烫手。 但陆大太太想要。 若是爵位给了陆二爷,那大房的子孙就分不到多少,所以陆大太太为子孙计,真要多给儿孙们攒点钱了。 反正出面收东西的是陆二爷,她们只是作为长辈,接受了他的孝敬。 其余事情,她们是不知道的。 陆大太太道:“老太太最近总说二侄子做事有分寸的。” “如今看来是越发出息了。” “外头的事儿由爷们做主。” “老太太,咱们就在宅子里享福吧!” 陆二奶奶满心忧虑。 没头没脑的,怎么会有人送这么贵重的礼?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但她人微言轻,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