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食神第三十四章 六道之辻与带刀的男人
六道之辻，便是六道轮回的十字路口，传说这里就是冥界和人间的交汇之处。 在这听上去颇有些神秘和晦气的地方，坐落着六道珍皇寺。 除了盂兰盆节之外，这里的访客甚少，挤在街道之中的稀疏寺院显得格外清静。 纱织很享受这样清闲的环境，她完全不用像是那些受欢迎的神社的女孩们一样，每天都要接待不断云集的游客。 每天只要平平淡淡地仰望天空，或者挥舞一会儿薙刀就可以打发许多慵懒的时光。 七月之后的京都，热得好像烤箱一样。 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学校薙刀社中最拖后腿的人，纱织就只要一有空，还是会顶着烈日，在寺院内的钟楼附近对着一束卷起来的席子刻苦训练。 “面！” 少女努力发出的怒喝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寺院里。 竹薙刀“呼——”地发出一阵擦破空气的声响，打在席子上。 “啊——不对！这里应该是先出右脚……唔……” 不过纱织对于步伐移动还是太生疏了，身体不由得摇摇晃晃起来。 她全神贯注地挥动着手里的薙刀，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男子靠在钟楼旁，正悄悄地盯着自己。 “步伐不稳的话，是没有办法用上劲的。” 男子忽然开口说话，吓了纱织一跳。 这时，纱织才回头望见这个男人。 男子看上去很年轻，约摸二十岁的样子，他的衣着只能用朴素来形容。虽然他的面容虽然看上去有些冷酷、难以接近的样子，但是长相确实相当英俊。 而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他的身后背着一根长长的、用精细的绣花绸缎包裹起来的东西。 “哎——你是游客吗？哦！对不起！”纱织慌慌张张地说着，身体僵在原处。 她左右为难，如果这个人是游客的话，自己简直是太失礼了，竟然都没有去迎接，可是现在她穿着道服，握着薙刀的模样也完全不像是待客的样子。 “在下对薙刀略有一二，不妨献丑。” 男子说话的语气极为恭谦，简直就像是大河剧中穿越而来的武家子弟。 “啊……这样啊……”纱织鬼使神差中，把手里的竹薙刀递给了对方。 男子拿好薙刀，先是围着束起来的卷席缓缓地挪动着步子，走了一个漂亮的半圆弧。 接着，在一声凌厉的喝声中，男子手中的薙刀如同闪电一般扫去。一瞬间，那卷席子的中段仿佛爆炸似的从中破开，伴随着飞溅的碎末，断成两节。 “太……太厉害了……” 纱织愣在原处，支支吾吾地赞叹道。 “马马虎虎而已。”男子把手里的薙刀还给女孩。 “我还以为只有女孩子会练薙刀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用竹薙刀就把席子给切开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宫本武藏说过，薙刀是一件攻守兼备的武器。它本来就是男人的武器，在下的水平和那些真正的高手比起来还差很远。” 男子非常具有仪式性地深深鞠了一躬，“抱歉，忘了自我介绍。在下小野信正，特来拜访。” “哎——我才是失礼！我叫六道珍皇寺纱织，你可以叫我纱织，毕竟我的姓比较长……不过也可以简单地叫我六道。”纱织如捣蒜一般拼命鞠躬，“小野先生是来参拜的吧，抱歉，一直没有好好接待！” “没错，在下特别前来的一个理由就是希望能够参拜此处。” “那么，请跟我来吧，我先带你去拿金松——嘛，因为我们寺院平日里几乎没有客人，所以门口也没有什么指示……小野先生的突然来访也就招待不周了！”纱织一边走着，另一边仍在努力地解释。 六道珍皇寺的参拜比起一般的神社要复杂一些。 如果是平日里，应该是纱织的父亲来帮助客人准备参拜的物件，但是今天寺院的主人受邀去东山参加法事，一时半会，只有纱织一个人。 好在平时耳闻目染，纱织也做的很得体。 “请拿着这束金松……” 纱织一面把还滴着水珠的金松送到客人手里，另一面询问道， “请问客人，你想祭拜谁呢？我来帮你写塔婆吧。” 说起这个塔婆，算得上是一种极为迷你的舍利塔替代品。 一般寺院里的舍利塔相当高耸，但是在六道珍皇寺这边，为了参拜方便，就用塔婆来代替了。参拜者只需要将参拜或者祭奠的对象写在上面就行了。 信正一脸严肃地说：“在下想要祭拜的是小野篁。” “小野篁？……” “是的。” “客人莫非是……？”纱织忽然想起这位男子的姓氏，心里不由得暗暗吃惊。 六道珍皇寺过去是京都人风葬之地，因此祭奠的便是冥王。除此之外，还有小野妹子的后人小野篁。 信正点点头，“没错，在下正是小野篁的后人。” “唔……”纱织一时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在下从小住在奈良，虽说离京都很近，但是一直没有前来参拜，今年在下二十岁，才出来闯荡。父亲嘱咐我到了京都一定要去参拜六道珍皇寺。” “那、那请跟我来。” 纱织领着客人走回钟楼。 “客人可以在这里敲钟告灵。”女孩拉住一条从密闭的钟楼了伸出来的一根绳子，递到对方的手里，“只要拉动这根绳子就行啦。” “很奇特，钟竟然是密封在不透风的钟楼里，和其他寺庙的钟楼完全不一样。” “那是当然啦，这里的钟传闻是可以将钟声传递到冥界的，所以只能封闭在钟楼里，参拜的人拉动绳子来撞钟。” “冥界？” “嗯，我们家的寺院所在的地方听说是六道轮回的十字路口，这里可是距离那个世界最近的地方。”纱织说到这里，窘迫地笑了，“其实呀，我小时候特别害怕鬼怪什么的，尤其是家里居然还供奉着冥王，总是做噩梦啊！” “后来爸爸跟我说，冥王是外国人，不会找霓虹人的麻烦。”纱织领着客人已经靠近了神龛，“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来参拜一下小野篁，他会替我们在冥界主持正义，保护我们的。” 小野信正看着立在神龛之上的塑像，目光里充满着敬畏。 “六道小姐，能不能跟在下说一些小野篁的事情。” “哎？当然没问题啦！”纱织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小野篁生前可是一位神人啊，他不但在宫廷里主持政务，解释法律，听说他还会在晚上到冥界协助冥王断案。渐渐地许多人就来他过世的地方参拜，希望自己的亲人去世之后，小野篁能宽宏大量，让亲人的灵魂前往六道之中比较好的一道。” “我们家的寺院是很久以前爱宕寺重建而来的，虽然一直以来都称得上是名刹古寺，但是由于供奉的神明缘故，除了盂兰盆节，几乎没什么人来。”纱织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喔！糟了！我又说到自己家的事情了！” “无妨。” 说着，信正恭恭敬敬地祭拜了自己的先祖。 “对了，小野先生，你背上的是什么东西？” “是刀。”信正毫不掩饰地说。 “哎？小野先生是道馆的子弟吗？还是铸剑师的子弟？” “在下的前人许多都是大名门下的武士，自从西南战争失败之后，家里就从事铸刀了。不过呢，在下这次来京都，是想拜霓虹最有名气的料理师西径鲁山人先生为师，学习料理。” “原来如此……不过小野先生的爱好跟自己的祖先不同呢。” “虽然家父一开始也非常不能理解，但是他还是允许在下学习料理了。并且家父还特别叮嘱我，小野家的男人一旦要做什么事，必须要做到最好，因此我才想拜西径先生为师……”信正突然又叹息一声，“不过，在下被西径先生赶出来了。” “哎！为什么呀？” “西径先生说，在下要向他证明自己是第一流的料理师，他才会接受我作为学生。” “呼——西径先生果然好严格啊。”纱织感慨一句。 上一次的花见大会上，西径先生对于料理评价的严苛还在她的脑海中记忆犹新。 “不过在下已经打败了四条的‘近又屋’、‘豆雅屋’，东山的‘菊乃井’的料理师，听闻在祗园这边的花见小径上还有一家‘花茶屋’。店铺的料理师最近似乎赢下了这一带的花见大会优胜，还得到过西径先生的首肯，在下很有兴趣前往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