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贵妻55一梦南柯凤鸣九天
楚月的态度依旧警惕戒备,却忌惮着我的身份,不敢出言不逊。
夜里,他抱着枕头和床被来到我的房间里,不自然地站在我面前。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他觑了我一眼,小声道:“她们说你睡不着,我……我来陪你睡。”
听到这句熟悉的话,我猛地别过头去,一串泪珠迅速滚落。
见我不说话,他脸皮甚厚地归为默认,当下就爬上我的床,钻到我的被窝里,与我相拥。
淡淡的昏暗里,仅有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楚乐忽然开口。说:“玉玉,为什么我见到你,有种想哭的冲动呢?”
我默了默,半晌才说,“我也是。”
他双脚并用,将我缠紧,光滑清凉的鱼尾勾在我的腰身上。他把头埋在我脖子里,声音闷闷的,隐约带着哭腔,“玉玉,不要离开阿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我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我终是不能陪伴着他的啊。
拍拍他的头,说:“你我现在不是在好好的么,说什么离开不离开。”
楚乐摇头,极为认真地看着我,“玉玉,我心里有个预感,总觉得你会丢下我。”
“不,不会。”至少目前不会。
得到这句承诺,他笑得很开心,露出洁莹的小白牙,欢喜得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然后,趁我看得出神之际,一把扑过来,搂住我的脖子,与我深深地、唇齿纠缠。
那段时间,大抵是十分快乐的罢。
白天,他会带着我到海面上捕鱼,在沙滩上烤鱼。黄昏时,在礁石上眼睁睁地看着日头西落,等着星月布满黑丝绒一样的夜空,然后,他在海上唱歌,我倾耳聆听。
五十个日夜,我与他做尽了这世间,最快乐最美好的事。
然而,离别的日子,总是要到来的。
那日,海宫四下摇晃,水底的建筑物轰然倒塌。
像记忆中的场景一样,一切循规循矩地,往历史的轨迹进行着。
当楚乐和楚月带着我逃出海面时。钟炎烈手持封妖剑,在一旁等候多时。
他看到我,眼色深沉,唤了我一声“阿玉”。之后,我看见楚月眼底的了悟,在她挥刀砍来时,我心底还是不可避免地闷痛。
即便知道眼前发生的是幻象。
楚月尚未接触到我,就被钟炎烈横刀挡去,最后,刀锋没入楚月的胸膛。
我震惊,震惊那猝不及防的杀害。震惊于自己的无力。
楚乐将他的阿姐抱在怀里,哭得满脸是泪。
钟炎烈立在我身侧,将封妖剑递给我,“阿玉,我知道你不忍下手,但是,你此次的目的,是取出鲛人血泪,救宁俢。”
我嘴角抿出一个苦涩的笑,“要伤害一个人,来救治另一个人。到底有什么意思呢?我终归还是要愧疚一生,背上良心债的……”
钟炎烈握住我的肩膀,低声说:“阿玉,莫要犹豫了。引魂灯我已得手,就差……一滴鲛人血泪。”
我心神一震。
回头,再看楚乐。见他半跪在地上,哭得一脸的眼泪和鼻涕,却还牵出一个勉强的笑,水润的眸子里,含着七分期盼,三分委屈。说:“玉玉,给我擦擦脸好吗?”
脚像大树一样,生了根,深扎在泥土里,半点都动弹不得。
他见我没有动作,仍固执地不愿起来,仰着头,哽咽着声音,“玉玉,你不要我了吗?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会永远陪伴我的,你……忘了吗?”
那男儿哭得伤心委屈,我再也不能自持,眼中的泪如雨下,飞奔向他。
楚乐见此,破涕为笑,张开双臂,等着我扑来。
热泪滚滚,渗入衣衫里,灼烫了真诚的心。
“阿乐,对不住……”
他蓦然听到这一句,惊得抬起头来。
我施了法,营造一个水晶屏障,将他困在其中,而后,一根根地掰开他紧抓不放的手指。
他眼中泪珠横流,落在地上,变作一颗颗夜明珠。
“玉玉,不要走……”他死死地抱住我的腿。
我不忍再看他,挥剑,斩断自己的裙角。然后,腾云而起,飞向九天。
行了十万八千里,似乎还能听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捂着唇,无声地哭泣,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楚乐,这一次,我终于还你一片心灵的净土,你的心不会再冷,不会再痛。待你再次醒来后,你的世界,便不会有一个叫灵玉的女子存在,而你,将永生永世,不记得她。
生在南海,泣能出珠,水晶一样的男儿,愿你快乐安好,纯净如初。
辛酸苦楚,铭心刻骨,那些所谓的爱,只是昨夜的南柯一梦。
……
进了南天门,我抬袖擦去眼泪,挺直了腰背,毅然而然地,踏入了等候我已久的凌霄宝殿。
穿过一扇扇大门,淡漠地接受着仙人们的弯腰叩拜。
最后,站在这天界的顶端。
“玉儿,你做得很好。”帝君缓缓转过身,抬起阔大的袖子。
这时,有仙娥鱼贯而入,呈着一盘盘的衣裳首饰。
帝君含笑着看向我,“玉儿,过来。”
于是。我脚步挪动,木然行去。
他从红玉盒子里,小心地捧起一支光辉灿烂,雕刻着凤凰展翅的簪子,郑重地插入我的鬓发。
“从今日起,吾儿灵玉是为九重天新君人选。众位仙卿,望好生辅佐新君处理天宫职务。”
话音落下,众仙俯首跪拜,纷纷高喊:“新君万载千秋,功德齐天!”
十几名仙娥围了上来,为我换上庄重的新衣,佩戴头冠。
帝君看着我,神色满意,频频颔首,“玉儿果真适合当这芸芸众生的新主。”
太白金星依旧捋着他的白须,笑眯眯的,“公主并非常人,生来便是要凤鸣九天的,看这凤头簪,一见到她,便灵光乍现。”
“也亏得观音大士的提点,不然这次的劫还难以度过。”
我那麻木的心。稍稍动了一下,嘴角弯起一个讥笑,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历劫”。
之前的断魂散,宁俢的引魂术,楚乐的鲛人血泪,再到宁俢的堕入魔道,还有昨日恍然如梦的南海救赎,原来……原来都是登上帝位的劫难。
呵……我心中嗤笑,从来没想过,帝君属意的新君人选便是我。
抬头,目光平静地望向那个掌控着天下苍生的命脉的尊者,道出心中最后一个疑问:“父君为何属意我?”
他抚掌笑了起来,似乎很是愉悦,“且不说凤头簪认你为主,便是你比一般女子坚强,比一般男子隐忍,你能割舍,能放弃,能在关键时刻冷静以对——如此品性,便是天生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