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长途第八百七十八章 直面死亡
正常来说，这种程度的‘缘灭’是不会让人消失的，毕竟除了人际关系之外，还有很多因缘存在。 但此刻可是有死魔之力插手，出现什么也都不奇怪了。 想着这些，李启朝着死魔残骸前进。 在这个过程中，他进行了无数次的推演。 正儿八经的无数次。 在欲界收集了一次参数之后，他就可以在内天地进行模拟了，他在内天地之内，以化虚为实的力量，创造了大概六千个不同类型，不同种族的世界，然后强行推演出了结局。 最终得到的结果，就是能够抵抗死魔之死的术法，结缘的术法。 差不多已经足够了。 这时候，李启就有些怀念自己以前的朋友，巫神山公子言客的特异宙光之法了。 那是三品的手段。 将世界封锁，然后制造特异宙光，是言客的师父拜托另一位大能者制造的（详情见） 通过寻找一个具备天然特异宙光的世界，然后将之封锁起来，甚至让其质量也跟着变轻，可以和玻璃珠一样揣在身上。 然后，这个世界的性质不会有任何的变化，甚至在保持特异宙光的情况下，还能够让意识进入其中，进行微妙的操纵。 这种意识进入其中的时候，本来会因为时间差而撕裂不具备实在性的修行者的，所以这就是考验技术的时候。 三品以大神通，将这个世界压缩的同时，不改变其性质，还能让心智进入其中的同时，不会因为实在性的缺失而挂掉。 这可是相当厉害的，李启自己是做不到的，言客的师父也是拜托别人做的。 这就像是，为了给小孩科普核物理，让他练习操作核电站，然后手搓了一个迷你核电站，里面有真实的核反应，而且没有核辐射。 甚至这玩意儿还能真实发电，供应一个市的电力毫无问题，但不管怎么糟蹋都不会爆，超光速都没问题，还不需要燃料，是个一类永动机，安全系数拉满。 你想想看，这种东西，普通四品还真做不到，只能是三品给自家小孩做的专业教具才能达到这个水平。 也正是因为有这个东西的帮忙，言客才能在七品的时候掌握时空，将世界扭曲成玻璃珠子捏在手心。 那时候李启都六品了，也做不到这点呢，可见大巫们的教育手段确实有独到之处。 李启目前虽然已经踏入三品，但和这些大巫比起来，还有很大的差距啊。 大巫们可不是普通的三品，李启还有得追呢，他甚至连修为都没有稳固。 如果有这种手段，李启就敢说，自己一定能够推算成功，不会出错。 而现在的话…… 李启个人估计，有效率在九成左右吧。 已经足够去赌了，而且他不会死，这点是肯定的。 推算着这些有的没的，李启终于来到了那片漆黑星域的旁边，他一手掐诀，维持着‘缘’的存在，保护自己不被抹消，然后走入其中。 进入绝对的黑暗之中的时候，李启身周，突然有火亮了起来。 那是漂亮的蓝色光芒，带着些许的光彩，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浮山下有巨穴，穴中有水，其色若火，昼则通昽不明，夜则照耀穴外，虽波涛灌荡，其光不灭，是谓“阴火”（详情见） 这是浮山取出的沉燃之火，是太古圣皇‘尧’的火德之运所显化。 “这？”李启看着这火自己亮了起来，顿时皱眉。 长琴师伯说了，他身上现在有三件宝物，可以在欲界保护他。 这是日月真铅鼎从浮山取出的沉燃之火，还有崇年给李启的纪年书，云方给他的探魔蛊虫，三个加在一起，能够让他在欲界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长琴的判断，李启自然是相信的，要是连这个都不相信那就别玩了。 所以，李启继续往前，同时关注着两件法宝的情况。 很快，探魔蛊虫做出了反应，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强烈的魔气，发出了相当程度的反应。 那就说明没找错地方。 只是……魔气似乎过于深重了，以至于探魔蛊虫感觉快要裂开了。 “超过承受极限了吗？”李启将探魔蛊虫放回内天地之中温养，隔绝了外界的干扰，然后继续朝着前方冲去。 伴随着探魔蛊虫那若有若无的悲鸣，李启不断朝着死魔残骸靠拢。 只是在这一瞬间，李启突然感觉到一股重压扼住了他的咽喉，顿时感觉世界仿佛被冰封凝固，眼睛开始模糊，看事情就像隔着一层水雾一样恍惚了起来。 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就连皮肤对衣衫的触觉都消失了。 只觉得冰封世界的寒意灌入他的身体，冰凉无情，吹灭了他对于‘活着’这一事实的实感。 对于三品而言，什么情况是活着？什么情况是死了？ 很难用普通人的感觉来形容这种事。 对三品来说，生死是一件很模糊的事情，这个程度，普通的生死轮回已经无法约束他了，如果是以凡人标准的死亡来说的话，那么他可以随意死亡，也可以立马重生，这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影响。 那么，对三品来说，让他们死去的感受就是……使其无法干涉世间，同时让他也无法观测，并且阻止对方的思考。 这不能算是‘死亡’，因为三品的道依然存在，只是让他们陷入了某种沉睡之中。 高品修行者……很难死的啊，甚至都很难定义什么才叫‘死’。 但是，对死魔来说，似乎未必如此。 死魔有很多办法送三品去死，不过……现在的死魔，不是只有残骸吗？ 但是，随着这些思考，李启的思绪逐渐缓慢下来。 他的思考器官像是被冻僵了一样，开始停止。 好痛苦……好绝望，这…… 李启心里模模糊糊的升起几个念头，在这样的压力下，活着，似乎就是一种负担，死亡……才是解脱，他想要主动崩碎自己的道途，彻底陷入安眠。 “不对。” “这不是我想的。” 李启的真灵突然发出警告。 虽然是李启的心里在想，但这些念头不是李启自己的，这是死魔的魔气入侵产生的。 如果李启不是三品，有一定的抵抗能力的话，现在已经自杀了。 魔道的可怕之处，其中之一就是你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自己的，自己做出的决定是不是魔道潜入你的思想植入的。 他对你植入了自杀的念头，于是你就会以为自己想死，然后果断的了结自己。 周围寂静而寒冷，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在微微呜咽，如果修为不够高，在这里，恐怕不出一分钟就会害怕的发疯。 在这种这种连死亡本身都会死亡的地狱，似乎似乎存在着某种稍稍的抚慰。 还活着吗？不，恐怕没有。 那死了吗？不，这也没有。 李启不知道自己处于怎样的境地，只知道某种魔念开始深埋在他体内，让他保持着这不生不死的状态。 这个时候，李启身周开始出现书页，不断传输着信息给李启。 这让李启就好像是睡觉之前突然看了一眼手机，手机里不断的在滴滴滴弹消息，一下就让从半梦半醒状态恢复了一些神智。 他立刻撑起思维器官，开始阅览这本纪年书发来的消息。 不读不知道，这一读，李启吓了一跳，彻底惊醒过来。 “七百……九百，不对，一千六百八十四个！”李启愕然。 他在自己的睡梦之中，经历了整整一千六百八十四个世界的‘红尘’，是在睡眠里不知不觉度过的，他自己甚至根本没有记忆。 之所以能够察觉到，是因为‘纪年书’里将这一切完全记了下来。 这是大卜的神通，记录了一切没有实在性的生灵的‘故事’，每个人的生平，只要他们不能做到自我存续，那么就会被记录下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作为‘沉睡的神灵’影响了这一千六百八十四个世界，而这些世界也将他视为沉睡的神灵，进行供奉。 在欲界，这种潜移默化的‘认知’，真的可以起到作用，在死魔力量的加持之下，李启真的差点就睡过去了。 还好有宝物护身，他才没死。 “是我掐诀失败了吗？”李启深吸一口气，再度掐诀，将‘缘起’钉在此刻。 如此一来，四周的寂寞和寒冷就都退散了。 果然，是自己刚刚那一瞬的原因…… 他刚刚为了把探魔蛊虫放在内天地，所以那一瞬暂时没有掐诀，然而就在法诀失效的瞬间，死魔的力量就已经透体而入。 而这一切，死魔搞不好都没有意识。 李启已经发现了，这让周围所有一切去死的能力，自动出现了这些布置，都只是‘自然现象’而已。 死魔残骸在这里，所以这里自然而然的就会出现让李启去死的术法，神通，布置。 比如那些被李启睡过去的世界，尽管那些世界都已经消亡了，但之所以会凭空出现，就是因为让李启去死，需要这些世界。 所以，他们就出现了。 同理，其他的术法，还有在李启脑内植入的魔念之类的，都是凭空出现的。 不需要死魔做什么，甚至都不需要死魔有意识，他只是在这里，周围的一切就会以一种自然的，难以被察觉的，好像是‘自然死亡’一样的形式给带走。 真是可怕。 茧的文明也是这么破灭的吧？ 只需要待在死魔残骸的身边，那么就会以一种悄无声息的，自然而然的，顺理成章的方式死去。 在普通人眼里就可能是突然心脏病发猝死。 在李启这种大能者面前，就是突然出现了术法，世界，甚至是阵法，直接送他去死。 这一切都是凭空出现的，没有任何人安排。 如果是次生天魔是天魔的性质的话，那么这种引导万物之死的能力，就是死魔的性质了吧？ 还好，只是残骸而已，只要不和刚刚一样丧失防御，暂时还能够对抗。 李启应用三品能够使自身‘缘起’的性质，让周围的时空同调，以此稳固自身的存在，让周围的死魔之气无法靠近。 用这种办法，警惕的维持着自身的存在，不再有丝毫疏忽。 在外面研究出来的缘起法诀，确实能够抵御死魔的力量，这也是李启结合佛法的一种应用吧，尽管根子上依然是他自己的。 这么前进，大概过去了两刻钟。 两刻钟，以李启现在的移动速度来说，少说已经走了十亿光年了，但眼前的黑暗还是一点都没有别的东西出现。 很显然，空间的尺度被拉长了，就好像宇宙大爆炸的边缘一样，空间在无限延长，所以只要移动速度跟不上空间扩张的速度，那么就永远无法走到宇宙的边际。 既然如此，李启选择了加速。 他的速度骤然提升，直接来到‘无上限’这么个等级，几乎是一瞬间就贯破了周围的时空，冲刺到了他的目的地。 “呜哇……这气息。”李启手中掐诀，避开所有的死魔之气，看向中央。 在那里，有一只手。 应该是手吧，像是木乃伊一般，枯萎的手指，黑色，干瘦，看起来已经完全失水了。 而且，在对方的手指上，涌动着超级大量的‘道韵’。 已经不是道韵的程度了，这根本就是死魔大道的残片，是死魔一脉至高无上的宝物。 但是，却摆在这里，根本没有人来拿。 这里也不是什么吓人的地方吧？虽然死魔本身就很危险，但对三品来说还算是有办法应对，不至于宝物摆在这里没人要。 怎么想都有蹊跷啊。 这么想着，李启朝着死魔残骸的方向走去。 只前进了大概一半的距离，突然……李启脑子里多出来了一段记忆。 他脑子里，多出了一个身影。 那是…… 末法的象征。 万物的翳影。 恶意的浪潮。 汹涌而咆哮的如来之业。 无量俱胝那庾多百千大劫之罪。 他化自在天魔。 天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李启的脑海里，用一种李启从未听过的冷漠口吻下达着命令： “这个东西就放在这里，不要动。” 天魔没有说后果，但只要听的人，都会自觉知道后果是什么…… 李启打了个寒颤。 是……天魔留在这里的痕迹，提醒后来者的，怪不得没人动这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