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监管者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没有朋友
人无心,还可活吗? 当然,不可活。 但季礼却活了,他睁开眼时就躺在了自己那个常年拉着窗帘,遮住阳光的房间。 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仿佛仅仅只是一个长眠后的清晨,四肢略有疲惫,精神萎靡。 一缕并不刺眼的白光透过窗帘打在脸上,柔和且温暖。 任务中后段下的暴雨,在今天早晨消失得一干二净,就连气温都略有回暖。 2016年的第二个白天,是一个不错的好天气。 似乎为现实世界中新的一年,开了一个好兆头。 可有些事,却越来越恶劣了…… 季礼默不作声地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边点上了一根烟。 烟雾吸进肺里时,大脑有一阵晕眩感,这是因为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抽烟,并非身体出现状况。 他的身体还是如往常一样,但少了一颗心。 成仙任务结束了,但季礼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完成者,更称不上胜利者。 他被根源性鬼物耍得团团转,直到最后连任务的真相都没有得到,甚至丢掉了自己的心。 季礼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他对任务、对真相并不看重,活了就活了。 但少了一颗心,为什么他还能活着,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第二人格已经昏迷了,第三人格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他们都沉寂下来,导致房间内的气氛很低沉。 季礼慢吸着烟,目光远眺窗外,但有窗帘遮挡他什么都看不到。 “您醒了。” 耳边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女声,以一种颇为复杂的语气说了这句话。 季礼没有回头看她,一遍吸烟一遍问道: “任务结束后接引的鬼物是谁?” “第七分店的雇主,田小莲,第十分店没有鬼物接引,但也算作住户加一。” 季礼没有意外的表情,他能够猜到是这个结果,毕竟他完成的只是任务,而不是战胜根源性鬼物。 作为任务的“奖励”,一只鬼必须进入酒店二楼,那也就只剩下田小莲、程小明,或是一些其他死者的鬼魂。 “现在您共有佣金90枚,在十大分店共284名店员之中,排名第6位。 当全体店员佣金总数达到800枚时,佣金任务就将开启,从现在开始您要做好准备了。” 山明市还在冬季,对于店员们而言却已是多事之秋。 前一段时间的外鬼事件还没得到处理,大型特殊任务——佣金任务又即将开启。 可以想象的是,这是一个十大分店共同执行的任务,那么死伤也必将是一个不可想象的数字。 佣金任务还没开始,就可以提前称其为——“巨型收割机”,收割生命。 但季礼现在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将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靠在床边慢慢转过头,看向了女声。 今天的女声,穿着与季礼第一次相见时的装扮,浅色的旗袍,长发梳成花辫放在胸前,恬静又美丽。 季礼的眼中一片孤寂,他怔怔地望着她,低声问道: “我为什么没了心,却没有死?” 季礼在失去心脏时及时回归了酒店,但由于他本身的特殊性,酒店无法修复他的断肢和残疾,更别说是一颗心。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是,他没有感受到心跳,可却一切如常。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他只能从女声这里寻求答案。 女声只敢与他对视一秒钟就低下了头,她不怕邪灵,只是因为其他原因。 “因为,有‘人’把它的心给了你。” 季礼如波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微微侧头展示着自己的困惑,但女声却没有再说下去。 片刻后,他好像懂了。 他的确没有了心跳,可心脏处却并不空虚,这说明现在他的体内,其实是有一颗心的。 只是这颗心,不会跳动。 “李婳祎,它把心给了我?” 一颗鬼心。 季礼下意识地低头看着心口,随着他目光的望去,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情绪开始缓慢流淌。 那是一种孤寂了漫长岁月的苦涩,甚至已经到了麻木状态,如果不是用心去感受,根本无法察觉。 他有些不懂了。 李婳祎,那个给他下了一纸婚书的鬼新娘,为什么把心给他? 这不可能。 鬼只会是鬼,它不可能为了一个人付出,更不可能把鬼心送人。 女声看着困惑的季礼,眼波闪动着好似一汪春水,轻声道: “当您与她成婚时,一切自然就明白了。” 季礼没有抬头,他还在仔细体会着那颗心,一个来自于鬼物的心脏。 这颗心里面,好像藏着很多东西,一些与他有关,一些与鬼新娘有关……很杂、很乱。 他的情绪很稳定,在疯了一次后现在极为平淡。 不过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影响情绪变化的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邪灵,好像鬼童也有了一种牵动能力。 这或许是与鬼童如今和余郭一同出现的原因。 想到余郭,他皱了皱眉后又想到了方慎言。 方慎言是一个性格异常执拗的人,他是一个完美无缺之人,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性。 但成于斯,败于斯。 如果非要在方慎言身上找到一个缺点,那就是他总是容不得半天缺漏。 就像是余郭的消失,已经成了他心里一道无法补足的缺漏,促使着他前往天南戏剧学院寻找答案。 时间流转、世事变迁。 当季礼从第七分店醒来,他的人生已经被洗牌重来。 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人生经历中,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见到的第一批人里,如今只剩下方慎言一个。 那个染着黄头发的青年刚来就死在了规则惩戒之下; 高中生曹源、家庭妇女丁妙心死在了窥视任务之中; 余郭最后消失在了天南戏剧学院的执念里; 第七分店的第一批店员,只剩下季礼和方慎言,而他们…… 他们只能算是“搭档”,一个配合默契、心有灵犀的搭档,远远称不上朋友。 季礼将视线从心口移开,再一次远眺窗外,但窗帘还是没有拉开。 也许他这一生,能够算作“朋友”的人,也只有余郭了,却也离他而去。 女声走了,房间里只有季礼一个人。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过去、现在、未来,都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