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落第29章 韬晦
自从于小懒来了之后,宁静的小院便翻天覆地的热闹起来,确切来说是于小懒沉浸在一个人的狂欢中。 萧慕言还好,但楚辞快要疯了,每天晚上被于小懒吵的睡不着,每天早晨被于小懒吵的睡不醒。 于小懒依然还是那么懒,这三天除了吃饭和上茅房,始终窝在摇椅上。但只要是醒着嘴就没有停过,关键是他还不重复,说不完的这个人、那个事,越说越兴奋,让从来没见过如此景象的楚辞颇为震撼,在他印象中,奇懒无比的于小懒平时不仅没话,连屁都懒得放,可在萧慕言身边完全像变了一个人。 “于碎嘴”是楚辞继这个货之后,给于小懒新添的称谓,可此刻的于碎嘴却没了一点声音,因为萧慕言刚刚出去了。在萧慕言一只脚迈出小院的那一刻,于小懒就彻底闭上了嘴,安静的就像他不存在一样。受尽折磨的楚辞,只盼着萧慕言可以晚点回来。 刚刚出门时,萧慕言特意问了楚辞一句:“还好吗?”憔悴的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楚辞回了一句:“死不了!” 于是,此刻已经走在街上的萧慕言依然还在笑,又想到一向无精打采的楚辞现在越发的无精打采,就更是停不下来。直到到了刺史府门口,萧慕言才恢复如常。 这次到了门口,倒是不用在等,小厮一眼便认出了萧慕言,连忙跪下请安,然后立即喊人前去禀报,而他自己则是殷勤的引着主子的主子向府中走去。对于这次萧慕言的到来,周雍翰并没有上次的惊讶,依然得体的寒暄之后,便将萧慕言带到了书房,紧接着从袖口中拿出一封未拆的密信递给萧慕言,低声说道:“小王爷,半个时辰之前到的,也是八百里加急。”周雍翰说完便关上门自行离开。 萧慕言看了一眼封泥,然后撕开封口,将信打开,映入眼中的只有两句话:上月初四她现身金陵,片刻离开。三年前他死于弃城,尸体不明。 一封没有署名,只有他和她的信,别人看来自然是一头雾水,但对萧慕言来说,足矣。指尖雷现,手中信瞬间烧为灰烬,然后不等周雍翰回来,便开门走向院中。 院中站着周雍翰的儿子,一身绿袍、英姿飒爽。见到萧慕言立马单膝下跪:“周雨亭见过小王爷。”好像早就知道周雨亭会出现一样,萧慕言并没有感到诧异,上前扶起周雨亭,笑道:“周公子无需多礼。”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眉毛一弯,笑意全无。更是直接转身面无表情的看向湖中,全然不再理会周家公子。如此不谙世事的举动,让周雨亭不由一愣,但转眼间便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从容的站到萧慕言身后,神色如常的陪着。 一炷香,两个人没有任何一丝交流,但远处坐在阁楼里的周雍翰却清楚的知道,无声胜有声的真正含义。微微一笑,周雍翰低声对周雍轩说道:“咱们这个小王爷行事当真是别出一格,手段更是高明。”周雍轩喝了一口茶,面露欣喜的说道:“雨亭不遑多让。” “周兄好深的韬晦。”萧慕言终于开口,只是语气无比淡然。 “小王爷谬赞,在下被主子一眼看穿,何来韬晦之言,倒是真心佩服小王爷。”周雨亭抬手行礼,神色依然如常。 听到周雨亭的回答,萧慕言也不由一震:院中等我是为了表明周家对萧家绝无二心,周家公子甘做人质;初次见面被我晾在一边,转瞬就明白我是在考验他的耐力和涵养;称呼他为周兄,便立刻回我主子,一句话不仅表了忠心更是宠辱不惊。 想到这里,萧慕言开口笑道:“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要我说周兄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早就听闻周兄才华横溢,对行军布阵亦是驾轻就熟,如果不怕吃苦,去军中历练一番如何?” “小王爷过奖,不过在下一直心系疆场,如若不弃,仅凭小王爷吩咐。”周雨亭自然不是迂腐之辈,过度谦虚反而显得虚伪,但心系疆场却是发自肺腑。 “自己当的了家?”萧慕言突然问了一句,毕竟他很清楚没有周雍翰的吩咐,周雨亭是不会贸然出现的。 “此事当的。”周雨亭斩钉截铁的回道。 “顾南衣去了南境,如果周兄不觉委屈,先去捡个校尉当当如何?”周雨亭本就是周雍翰表达忠心的人质,又如此博学多才,萧慕言自然乐意收下。 “诺!”说完周雨亭深深作揖。 萧慕言嘿嘿一笑,没有理会周雨亭,依然让他保持着弯腰作揖的动作。然后突然转身对着阁楼拱手行了一礼:“劳周兄转告刺史,你我一家人,有事走了!”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刺史府。 看到萧慕言突如其来的行礼,猝不及防的周雍翰和周雍轩立马起身拱手作揖。待萧慕言离府,周雍翰才直起身体,不顾刚刚碰到的茶杯,无比汗颜的说道:“二弟,咱们的手段倒也是高明的很啊,小人做派淋漓尽展。”周雍轩也自觉尴尬,叹了一声回道:“哎,实在是丢人的很。”而此时,周雨亭已拾级而上,走到二人身边轻声说道:“南境校尉,还有你我一家人。” 周雍翰和周雍轩听完,彼此会心的对视一眼,更是将刚刚浮于脸上的尴尬之色一扫而光,眨眼间便笑容满面。周雍翰无比欣慰的说道:“出手便是正六品,小王爷真是好大的手笔。”周雍轩重重的点了点头,满心欢喜的拍了拍侄子的肩膀:“雨亭,周家的未来就靠你了!”闻听此言,周雨亭倒也没有自谦:“还需父亲和叔父多多指点。” 等二弟和儿子都离开以后,周雍翰重重的瘫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不断重复的说道:“一家人,一家人终于盼到了。”从此周家正式步入萧家心腹之列,这一刻周雍翰整整等了二十多年。 此时再看倒在桌子上的茶杯,反而倒的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