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朝宗第22章 流言蜚语
那是寒假里一个晴朗的下午。 冬日的暖阳如金子般洒满了九焰山。 杨浩宇骑着父亲的自行车抵达三姓寨畜牧站时，孙勇正在将一头强壮的约克夏公猪往一个木架子上驱赶。 这头种猪被剪掉了尾巴，两颗硕大的睾丸骄傲地在肥硕的屁股后面晃荡。 正在庐陵县职业高中畜牧班读书的孙勇，一放假就回到他父亲工作的畜牧站，用他学到的知识帮他父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一天，他正在准备给种猪采精，而后为一家养殖户的母猪去做人工授精。 见到杨浩宇，他赶紧喊他过去帮忙。 两个人推着种猪肥硕的臀部，把极不情愿的它赶上了架。 孙勇一阵专业的神操作后，竟然如愿以偿采到了所需的猪精。 杨浩宇一边洗手一边说，晚上有空吗？ 孙勇说有啥好事？ 杨浩宇说晚上吃完饭后咱俩一起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一晚，杨浩宇拉上孙勇，在夜色的掩护下，去了古春的单身宿舍。 他们说是去找老同学借书，实际上就是想去看看，聊一聊。 那个寒假，杨浩宇没能够听从父亲的劝解，继续保持着和她的联系。 他得知古春正在面临艰难的选择。 她父亲去世以后，她初中没有毕业就顶替她父亲的位置去接了班。 单位好，人长得漂亮，还那么年轻，一下子就吸引了三姓寨各个单位的一些单身汉的青睐。 这其中有两个是她们本单位的，而另一个则是老家官坪供销社的。 近水楼台先得月。 官坪供销社的这位仁兄隔三差五地就会跑到古春的老家，携带上一些生活必需物资，看望她的母亲。 母亲一个人带着古春年幼的弟弟，生活虽然不拮据，但孤儿寡母，生活多有不便。 于是这位追求者每逢农忙季节，都会带人上去帮忙播种、收获，而且会帮忙准备充足的柴火以及冬天取暖用的木炭。 人心都是肉长的。 久而久之，古春的母亲被这个小伙子感动了，对他的态度也越来越好，心里便有意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的意思。 而另一个追求者就是古春同单位的，而且宿舍就在她的斜对门。 这位仁兄的父亲是乡政府的一位领导，自己也长得斯斯文文，一表人才。 这两人刚开始都不知道古春在与杨浩宇谈恋爱，以为她刚从学校毕业，应该还是白纸一张。 谁知道古春早就心有所许。 虽然古春对他们不理不睬，但这两个人依然不愿意轻易放弃。 他们轮番上场，对古春进行狂轰乱炸。 时间一久，三姓寨便有了许多关于古春的流言蜚语。 做人，本应该善良，不要随便地去评论他人。 嘴下留情，是一种善良，也应该是一个做人的底线。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轻易说出来的谣言，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么的可怕。 可能就是简单的一句话，就会毁掉了一个人。 但就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最爱捕风逐影，在没有充分论证的前提之下，以讹传讹。 殊不知，人言可畏。 语言是有力量的，它不仅仅能够让感到温暖，也能够让人感受的刺骨的寒冷。 一句句的流言，就像最锋利的刀一样，深深地刺痛着古春的心。 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 说古春一脚踏三只船。 说看见古春与杨浩宇在乔家垭的路边拥抱亲嘴；又说亲眼看见那个戴眼镜的斯文小伙子一大清早从她的房间里出来；还说她与供销社的那位仁兄在老家成双成对，双宿双栖。 更有甚者，说她为了讨好领导，与她的上级还有一腿。 钱钟书在《围城》里面写过这样一段话： 流言这东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恶意，比流产更能让人心力憔悴。 当有人张嘴说一个女人是荡妇的时候，不管她是不是，她都已经是了。” 鲁迅先生在《谣言世家》里写过一段话：“笑里可以有刀，自称酷爱和平的人，也会有杀人不见血的武器，那就是造谣言。” 当这些谣言传到杨浩宇耳中的时候，业已在三姓寨传播了很长时间了。 杨浩宇首先感到的气愤，他想去惩治那些造谣者。 但他根本没有办法知道谣言的源头在哪里。 他又想着要去找那两位追求者，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他觉得这样做，胜之不武。 可是，他内心忐忑不安。 他担心古春会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 同时，也担心那些谣言继续发酵，最终会传到自己父母的耳中，而最后会影响他们对古春的判断和看法。 但奇怪的是，古春没有给他谈到过这些谣言，而且，杨浩宇也没有给她讲过这些。 俩人似乎是心照不宣。 假期结束了，杨浩宇离开三姓寨返回学校时，他看见古春站在她们单位门前的一棵柳树下，踮着脚远远地目送着他。 一想到这一别又是半年，他心酸不已。 一到学校，他就给古春写了长长的一封信。 在信中，他第一次谈到了自己对那些谣言的担忧。 古春回信说，谣言止于智者。 你既然知道那些是谣言，你就不应该让这些事情来左右你的心情。 清者自清。 杨浩宇的初中岁月很快就过去了。 在填报志愿时，他果断地放弃了所有的中专学校，直接填报了郧阳一中和庐陵县一中。 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他彻底放空了自己。 除了每天打篮球以外，他想尽一切办法与古春频繁约会。 八月份，庐陵县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 那一年，整个三姓寨只有他一人考上庐陵县一中。 一时间，杨浩宇在三姓寨声名鹊起，他自己也感到有些飘飘然。 他开始变得目中无人。 走在三姓寨当时唯一的一条大街上时，他总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他与古春之间的恋情也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几乎所有三姓寨人都知道，这两人在谈恋爱。 而且 ，杨浩宇此时愈发不把当初的那两位竞争者放在眼里了。 他骄傲地认为，这些人和他不可同日而语。 八月底，杨浩宇再次从三姓寨老家出发，到庐陵县一中报到。 这一次，他只身一人。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在外闯荡的节奏，而且此时，他已经对庐陵县非常熟悉了。 杨浩宇一生中最不愿回首的三年高中岁月，就那样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