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修罗场后,长公主一心搞事业第102章 千与千寻
京城,九方赌馆内。 今日迎来一位贵客,松芜躬身,为对方斟茶。 “殿下肯屈尊前来,小人不胜感激,先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 “这前年才开张的九方赌馆,如今便已门庭若市,松掌柜经营有方。” 松芜恭顺颔首,面上仍是一副虚伪笑意。 “殿下过誉,此处乃地下赌场旧址,小人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幸而京中贵人们图个新鲜,小人弄些个小玩意儿,博大家一乐。” “不仅如此,”李凌霄打量着眼前这个羸弱男子,说道,“听说,京城黑市,松掌柜也分得一杯羹啊。” “二皇子殿下火眼金睛,小人那点小买卖恐入不了您的眼。” 李凌霄目光探究,瞧这人的反应,倒像不怕他知道。 昨日宫中传信,说九方赌馆的松掌柜邀他今日于此一聚。 这个人,李凌霄从未听说过。 事有蹊跷,他连夜派人彻查,挖清此人来历。 赌馆、黑市,此人涉足之地,皆不为常人可知,而此人的身份,也同样如此。 “说起来,京城中何时出了你这号人物,本殿下竟全然不知。” 李凌霄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恍若闲谈。 “你并非奴籍,‘松芜’一名,官府在册也仅于永安二十年记档,同年年末创办九方赌馆。 “赌馆开张之前,你便已涉足黑市,除了贩卖违禁物,其他则是情报,松掌柜在这大梁京都吃得开,自然,也参与了不少事吧。” 松芜静静听着,心中毫无波澜,打定主意请二皇子来时,他便料想过自己会被调查个底儿掉。 “行事如松掌柜般诡谲,你的出身,还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哈哈,哪有殿下说的那般玄乎,仿佛小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怪。 “小人一介布衣,命如草芥,混迹于贵胄云集之地,讨口饭吃,贵人们愿意施舍,丢个仨瓜俩枣,便是小人的无上福泽了。” “是吗。” 李凌霄抿了口茶,目光犀利。 “你既然有本事在宫中递话,想来有些手段。 “如今京中诸事纷杂,我回京不过数日,松掌柜便传信邀我前来,莫不是身为始作俑者,心中难安,想托本殿下替你消灾。” 二皇子比三王有头脑,与聪明人说话轻松,可要算计聪明人,就得花些心思了。 “不愧是二皇子殿下,小人敬服。”松芜笑道,“此番斗胆相邀,确实有心,求借殿下这股东风。” 被此人的厚颜无耻噎住,李凌霄冷笑一声。 “松掌柜足智多谋,齐家和王府都被你耍得团团转,毁我外祖灵位,致我舅舅伤残…… “现如今,却敢叫本殿下相助于你,松掌柜,可还认得‘得寸进尺’四个字。” 松芜不紧不慢,替李凌霄满上茶水。 “殿下这样说,真是折煞小人了,京中高山耸立,各路神仙斗法。 “小人初来乍到,哪有移山倒海的本事,夹缝求生,难以喘息,万般无奈这才出此下策,还望殿下恕罪,宽宥一二。” 黑市一向是三王的地盘,这也是为何即使齐家心有不满,李凌霄也依旧与此人相交,重要的并非获得三王助力,而是不受其暗算。 眼下,有人妄图取而代之,谋划算计,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你就借齐家打压三王,想以此垄断黑市。”李凌霄嗤笑一声,说道,“虎口夺食,松掌柜当真骁勇。” “殿下此言,小人权当夸赞了。” “不过,你究竟是为了三王,还是齐侯?” 自从李凌霄亲眼所见齐宗伤势,他一度以为背后主使与齐侯必定仇怨滔天,下手如此狠绝,所针对的,必定是齐侯。 “小人对齐侯怎会有不敬之心。” 松芜垂眸,掩下眼中鄙夷之意,故作温顺。 “生意场上,尽是些你死我活的买卖,三王的手段想必殿下清楚。 “王爷嘛,随性潇洒,爱憎分明,小人对齐侯心有惋惜,却也爱莫能助。” 嘴里说尽好话,心中布满算计。 这作派,李凌霄觉得熟悉,端详着眼前之人,犹如对镜自照。 如今,他与三王决裂,起码登基前,他不会再信任三王。若能借别人之手,削弱三王势力,于他而言,也算是有利。 而且,此人行事颇为离经叛道,倒合了他的心意,今后有些事,他不便做,有此人在就多一重选择。 “松掌柜,打算如何做?” 听对方这语气,松芜心下了然。 “听闻城西的庄户那里,被发现丢弃的几把武器,外形奇特,不像是京中寻常兵丁所用,倒像是当初进京的那帮戎狄外族所佩,上面沾满了血迹残骸,甚是可怖。 “此前,小人偶然得到一纸口供,上面竟说了,当初围场秋狝,三王爷就与戎狄外族勾结,私下图谋。” 松芜从袖中取出口供呈上,正是“假鬼方祂”所招认的那份。 “小人本不愿多心,只是您也知道,京中大事错综复杂,小人愚钝,还望殿下为小人解惑。” 这一手栽赃,证据齐备。 李凌霄扫了一眼便放下,说道,“你这是让我帮你,害自己的王叔。” “三王已然倒戈,目光短视,对殿下不忠不义,殿下何等英明,弃明投暗,就连小人都为三王此举不齿。” 松芜说的义愤填膺,一副心有不平的模样,李凌霄冷眼瞧着,心想此人装相功夫了得。 “可若将三王牵涉其中,父皇不会坐视不管,即便有人出言告发,此事最终多半不了了之。 “日后,齐家与三王针锋相对,水火不容,落于下风的未必是三王。” 齐家虽难缠,但实力到底不比三王,无非是出些浑招,搅扰安宁,可若是三王对付起齐家,齐家将防不胜防。 “恕小人多言,殿下无需顾虑,无论哪一方落败,都于您有益。” “都有益?”李凌霄挑眉,“未见得吧,齐家乃我外祖一族,与我是斩也斩不断的亲缘血脉,休戚相关,共荣共损,他们若失势,与本殿下何益?” “齐家已非当初的齐家,为了将来着想,当断则断。”松芜语重心长道,“今后,小人便是殿下的马前卒,凡事必然对殿下坦然,才斗胆出言相劝。” 此人话中有话,李凌霄不免心生疑窦。 “齐家,有何事?” “殿下有所不知,齐家之灾,早已埋下祸根,哪怕是二皇子殿下您,也难解分毫。” 李凌霄神色凝重,齐家那些人各个行事狂悖,倘若有何不为人知的罪责,的确是不小隐患。 “齐家到底是门阀显贵,有何难解。” 松芜似笑非笑,玉白的指尖摩擦,一点点碾碎手中残余的茶渣。 “镇国公之死,与齐侯有关。” “什么?!” 李凌霄没绷住,脸上霎时变颜变色,屏息片刻,才又稳住心神。 “你可有证据?” “殿下莫急,证据自然在它该在的地方,小人不过是对此略知一二。” 李凌霄沉默半晌。 “你所求,本殿下答允。” “多谢殿下,”松芜心满意足,俯首叩拜,“小人今后定为殿下马首是瞻,以报殿下帮扶提携之恩。” 今日一行,李凌霄思绪万千。 临走前,他停住脚步,看向身后那人。 “我还有一问。” “殿下请讲。” “你,到底是何人?” 他是何人? 除了被长公主殿下烧毁的贱籍上,便只剩下内廷司的造册中,他出宫前,也已私下销毁。 这世上,再没有那个名讳。 松芜勾起嘴角,眼中笑意冷淡。 “贱命一条,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