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180(2/2)

作者:千里江风

[大唐]穿成安定公主怎么办第 180 章 180

他极快地和薛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唇角微不可见地闪过了一抹笑意,觉得这当真是个大事可成的好征兆。

任是谁也不该觉得,薛夫人是为了给他们这些人探查消息才来到此地,与他打了一出配合,而该当觉得,这不过是臣子的请愿与陛下的心意凑在了一处而已。

又与其说,薛夫人的探病有在帝后之间挑唆的成分,还不如说,是皇后本就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行僭越之道

上官仪怀着这平静中蕴藏着激流的情绪站定在了李治的面前,朝着他躬身行礼,告知了自己的到来。

“我此前不是说过,在我病愈之前,由三省长官将要务汇总到我这里就行了吗,你怎么突然请见”李治揉了揉额角,语气有些不太痛快地朝他看来。

面前的人影晃动虽是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却也还是让人看着头晕,只能隐约看出上官仪此人举止恭敬,倒是没因这私下的拜访而失去作为臣子的礼数。

可上官仪恭敬不恭敬的不要紧,李治今日的心情是真的不太好。

上一次病症加剧的时候,孙思邈给他开出了以药浴洗头的药方,用来缓解上升的风疾之气。

就是这样的温和疗愈之法,在如今居然已完全起不到功效。

按照孙神医的话,他这是对那些常用的药物日渐生出了抗性,以至于那些太医署的官员再度提出了以针刺耳后的放血疗法。

但如今西域动乱,吐蕃蠢蠢欲动,太子又身体不佳、年岁尚小,倘若这等冒险的治疗方式出了什么问题,这大唐江山岂非要陷入动乱之中。

结果在这样的郁闷之中,在他面前的还不是个他能说出心中顾虑之人,而是个臣子。

上官仪并未察觉到李治嫌弃的,其实是他在此时的到访,还只当他是被疾病困扰,一听这句问话,当即往前走了几步,跪倒在了李治的面前,“臣正是为此事而来啊”

李治的手上动作一停,“什么意思”

别以为他看不太清楚上官

仪的神情就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那其中分明有一番状告的意味。

上官仪答道“三省长官之中,尚书令向来空缺,由中台左右丞处理政务,直接奏报到皇后面前,左相乃是接替罪人许圉师之位,重启陛下当年的精简入流官员之事,甚少过问其他。右相”

李治“右相如何”

现如今坐在左相位置上的刘祥道,此前就负责督办过这精简入流官员的差事,但彼时遭到的阻力太大,加上“杂色入流”的官员为己方利益发起抗议,让李治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叫停了这个计划。

许圉师被流放后,李治想了想其他人的资历都不足以坐上这个左相之位,就将刘祥道给重新提拔了上来。

但刘祥道此人性情谨慎,总觉得坐这个位置不是个好事,今年才上的位,却已经跟李治请辞了好几次,气得李治很想知道他们两个之中到底谁才是病号。

见他重新去整理那些关于铨选与入流的官员擢拔制度,李治都松了口气。

相比之下,确实还是右相许敬宗在他面前的时间更多。

要李治看来,做官便该当和许敬宗一般圆滑一点。事情能办成,话说得也好听,会看眼色行事,还能写一手好文书,样样都让人心中舒坦。

怎么听着上官仪的意思,倒是许敬宗有行差踏错之事了

上官仪痛心疾首“陛下为何语气如此轻松还不知今日的右相,到底是陛下的右相还是皇后的右相我与他同处西台,只见诏令批复往来于右相与皇后之间,更是多将奏疏扣押,不令其上达天听。”

李治的面色一变。

就听上官仪已继续说了下去“显庆四年陛下颁布氏族志时,正是右相提出其中并未刊录武氏之功,想要从中增补。这件事是陛下应允的,也是陛下特许皇后家族位列可曾抵达陛下的面前”

李治摇头“不曾。”

自上官仪所在的位置不难看见,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李治的手攥紧了被褥的一角,仿佛怒火已到了临界之时。

他连忙趁热打铁说道“陛下,臣明知此话说出不合时宜,但还是要将其说出来。皇后专权、权臣勾结,若要欺瞒于陛下,简直易如反掌此事也绝不能开了先河,令陛下哪怕病体痊愈,也再难将影响消弭下去。”

李治的目光有些失神地看向前方,低声问道“那你眼下是什么意思”

上官仪毫不犹豫地厉声答道“臣恳请陛下彻查皇后与许相近来行事,如若确有不妥之处,敢请陛下,以国事朝纲为重”

何为以国事朝纲为重

自然是,倘若皇后有错,便行废后之举,右相有错,就将其贬官流放。

上官仪所说的话也并非胡诌。

那中台左丞就是被他们拉拢到手的人之一,他也确实在数日前上交过一份弹劾右相的奏表。

只是这份奏表,在还没抵达东西台长官手中的时候,就已先被人想办法给弄丢了。

可在如今,它到底是被许敬宗和皇后为了粉饰太平而弄丢的,还是他们自己人从中作祟给折腾消失的,在随后的彻查中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他要的,只是一个彻查的理由而已。

皇后揽权,乃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许敬宗德行有缺,也是朝堂上下人所共知之事,总能查出点问题的。

不过是此前陛下对这二人都付诸了太多的信任,才让人无从弹劾,无从谏言。

但如今不同。

皇后已超出她所该处的位置太多了,多到陛下都已屡次抱怨不能容忍了。

要上官仪看来,寻常的夫妻尚且有纲常伦理的限制,更何况是帝王与皇后

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明明他已从李治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犹豫与意动之色,却又忽然听到他说道“不成,起码眼下不成。”

当然不成安定公主还领兵征讨在外,这个时候彻查皇后在协办政务的时候有没有不妥之处

李治得是有多想不开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但他的这份犹豫,在上官仪这里显然有不同的解读。

一见陛下有退缩之意,他连忙探身而前,朗声劝道“陛下是担心在此期间您的身体还未康复,难以处理这样多的政务可正如我方才所说,此事本就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越是拖延越容易引发更多的问题。”

“又或者,您是担心皇后真有不妥之举后因储君易位而让陛下根基不稳若如此的话,大可以先让其他皇子顶上您毕竟还有已经成年的儿子,不必担心这正本清源之事惹来宫闱内乱。”

李治目光一凛。

上官仪不说这句话还好,这句“成年的儿子”一出,便仿

佛是一盆冷水直接浇在了李治的头上。

无论上官仪到底是不是为陛下的前程忧虑,这才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这一句,当“成年的儿子”有且仅有李忠一个的时候,李治再有多少从上官仪话中生出的共鸣,都必然在此时烟消云散。

但更让李治没想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发问,这紫宸殿的大门便已先被人给踹了开来。

下一刻,他便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在殿中响起“上官侍郎真是忠心报国之人啊,不如我再替你为陛下解释两句吧。”

李治讶然朝着正门的方向转头“皇后”

来人不是武媚娘又是谁。

比起缠绵病榻的李治,这通身流金彩凤之色的宫装丽人仿佛才是这紫宸殿中的主人。

她甚至并未接下李治的这句话,而是一边踏足殿中一边继续说道“所谓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朝堂要务也不会到无人处置的地步,就是说,他上官仪可以在届时顶替掉被他拉下马的许敬宗,并与其他交好之人在这朝堂上形成一支处断政务的队伍,替陛下做到这件事。”

“所谓的太子因皇后失势也不必担心,陛下还有其他人可堪依靠,便是要让那早因巫蛊诅咒天子而被废的太子重回宝座,和你上官仪再叙君臣之情”

武媚娘的目光扫过了两人,“陛下,上官侍郎,敢问,我的这个解释对是不对”

这个问题的抛出,让上官仪面色早不复方才的激昂进取。

皇后在最关键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也完全超出了上官仪的预料。

她这一来,打断的何止是陛下即将做出的决定,也是他这一番孤注一掷的说辞。

当他看向那帝后两人的时候,更是让他直觉不妙地看到,在这场双方会面的当口,陛下与皇后之间其实并没有他所想象的剑拔弩张。

反而是,皇后在明明听到了那样的控诉之后,竟还有着一番凌然桀骜之态,以至于让陛下的气势被压制在了当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陛下身患疾病的缘故,才显出这样的弱势。

不,这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局势,陛下本不该如此的

他都还没来得及对皇后的这两句“解读”做出回应,就已听到陛下当先问道“皇后何故在外偷听”

上官仪心中顿时一沉。

这个问题它问得不对。

倘若陛下真有整治皇后作风之心,在此时问的,就不该是皇后为何偷听,而是皇后是否真有举止僭越之处,甚至被人抓住了把柄,告状到了御前。

相比之下,偷听这个罪名简直太轻了。

轻到,皇后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其反驳。

“这也能叫偷听我替陛下打理六宫二十四局,宫中如有动乱发生,我便该当即知道,我看今日这出便得算是个祸事”

武媚娘扬起了声调,伸手朝着上官仪一指,“若非我今日听到了这一出,我还不知道,当我为陛下的国事操劳,当太子顶着病体进学,当

我的安定冒险为陛下渡江攀山前往吐蕃作战的时候,竟有小人在此意图挑拨帝后关系,栽赃朝廷命官”

aaado还是说aaadashaaadashaaardo她目光沉沉之中暗藏的锐利,便是李治看不太清楚眼前景象,也能清楚地辨认出来,aaado还是说陛下确实觉得我这个皇后做的不太称职,想要再次换一个人上来aaa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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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我”

这显然是一句质问,却也是一句饱含情绪的控诉,当其扑面而来的时候,便让李治难以快速回答上来。

他是很清楚的,这种怀疑皇后存有私心的话,若是在私底下说说也便罢了,真放到台面上来说,他自己也知道会引发多少问题。

何况,皇后从感业寺入宫至今十余年,从未有过祸乱朝纲之时。她不仅遵照他的意思推崇节俭,更是将自家的那些个废柴亲戚打压殆尽,免除了外戚弄权之事。

这天下间的皇后再没有比她更称职的了。

再想到上官仪话中已有几分展露的小心思,李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道“我怎么会有想要废后的想法呢,这不是这不是上官仪在这里说你的坏话吗”

武媚娘扬眉,神情中闪过了一缕玩味“但我看陛下可未必没有这个意思,否则上官仪出口编造我与右相图谋篡权一事,陛下大可对他训斥一番,让其莫要听风就是雨,而不是所谓的暂时不查。怎么,这朝堂之上难道还有人敢违背天子意愿不成”

紫宸殿内有一瞬安静到落针可闻。

在皇后咄咄逼人的质问面前,李治本就因当前的局势少了三分底气,这下更是软了语气,“暂时不查,只是想将他给糊弄过去的说辞”

李治说话间不免在心中悒郁不快。

皇后此前还只是在单独的议事之中不给他的面子,现在便是在朝臣面前也没给他的面子了。

可若是他的眼睛能看清眼前的场景,便势必能看到,上官仪对于李治的这句回应露出了何种不可置信的神色。

说好的陛下确有废后想法呢

明明在方才的劝说之中,他也还笃定于这个判断。

但在面前的这出帝后交流里,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竟像是个跳梁小丑,成了这其中无关紧要的一个东西。

偏偏不仅陛下没有恩准他在此时退下,就连皇后也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糊弄好,就当是糊弄吧。但陛下可以糊弄于他,他却不能愚弄陛下和我这位皇后”

武媚娘话中气势不减,掷地有声地问道“陛下何不想想,上官仪若真有此等胆魄,早在永徽年间,他就该当庭对长孙无忌做出斥责,维护陛下的尊严,而非在今日打出什么冒死劝谏的名号,请求陛下对皇后与右相做出彻查。更不是在明知陛下有所顾虑的时候,重提废太子的存在。天下何有这等此一时彼一时的忠君”

李治“这”

武媚娘接道“我看这其中蹊跷得很。若无人为上官仪出谋划策,他为何会觉得我与陛下之间存有嫌隙,想要

在此时图谋不轨。若无人在背后支援,为何他敢说什么中台奏折被扣押之事。若无预谋”

上官仪不敢确定皇后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但起码在陛下面前,既然他才是当先发起问责之人,便不能有所退让。“臣何敢有此悖逆之举”

回应他的却是皇后的轻蔑一笑,“呵,你敢与不敢,用事实说话,用不着你在这里多加辩驳”

说话之间,她已又朝着李治走近了两步,伸手将人拉了起来,以一种看似邀约实则强求的方式将人朝外带去。“我请陛下看一场好戏吧。”

对了,在此之前

武媚娘忽然转头,朝着殿外戍守的侍从喝道“还不先将上官仪给我拿下”

李治惊道“皇后,你这”

如此号令,是不是太不将他这个天子当回事了。

武媚娘却只是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多虑了,我并无要对您的臣子做什么的意思。既是要看一场好戏,观众总不能还有机会给登台唱戏之人通风报信,甚至擅自入场,您说是吗”

李治顿时语塞。

倘若他不曾听错的话,在皇后话中所传递出来的自信,远远强过方才还声色俱厉的上官仪。

她的下一句话,更是将李治此刻的疑心都给暂时打消了下去,“若是陛下不介意的话,便将英国公也请来做个观众吧。”

让他们一起看看,李治的那些个好臣子,为了扳倒她这个强据君权的皇后,到底预备了多么精彩的戏码,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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