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嫁到:侯爷,请自重34 竹林煮茶
慧悟被关云锦给问着了,却是没敷衍如实回答了她。竹子在法华寺并不罕见,成片成片的竹子占据了一半山,要说值钱那也不见得。而竹本就是比较另类的植物,竹子的根是变形的,比其他植物多了一个繁殖的功能,所以偶尔砍去一些也无妨。
“施主对我寺竹子有兴趣?”难不成是“同道中人”?
关云锦点头:“我养了两只熊,不,猫熊,也叫竹熊的,它们长大了主食是竹子,我想着可以移栽到我住的地方,多选几个品种,也能让它们换换口味。”
慧悟禅师还真没想到关云锦会给出如此清新脱俗的理由,不由微微汗颜。他一年中大多数时间在外游历,北邙国几乎已经走遍,也去过一些小国家,如揣国,见过猫熊,知其性好。
“此处竹子为高节竹,我寺另有其他竹子三十余种,竹熊喜好嫩笋巴拉巴拉巴拉……”慧悟干脆就他得知的信息跟关云锦分享起来,还提了很多建设性的意见。
关云锦听得眼睛发亮,老禅师比她想象中见多识广多了!
当老禅师告诉她今次回法华寺是因偶遇一红发夷人,那红发夷人自称从漂洋过海流落东阳国,处处受到排挤,一路躲藏来到北邙国时,关云锦都被震惊了。
漂洋过海来的红头发外国人?难不成是她所了解的美洲或者其他洲人士?
可惜关云锦没法亲自去验证一番,那红发夷人被慧悟禅师遇上时已奄奄一息,他对老禅师说出了最后的诉求,他想回去自己的家乡,即使身体回不去,灵魂也欲回去。慧悟禅师是个出家人,慈悲为怀,答应他会回寺中为他点一盏长明灯,记录下他的一生,若是有缘,几十上百年后也许他能遇到家乡来人,将他带回去。
慧悟禅师的这一番际遇也让关云锦感慨,有同情那背井离乡且客死异乡的红发夷人,也有感叹老禅师的慈悲。
境界不同,当真无法深刻体会。
“他还给了贫僧一些种子,贫僧一直带在身上,也未施种,今日与施主有缘,便赠于施主,说不得还能让施主养的竹熊尝个鲜。”慧悟说着,居然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布袋。
关云锦嘴角一抽,腹诽:您老将一个已故之人留给你的东西一直揣怀里是闹哪样?而且现在人都死了,你还把他东西赠给我的这个“有缘人”,说好了,我是不出家的!
心中槽点满满,可最后那句让平平安安尝个鲜还是打动了她,熊猫本就是杂食动物,除了竹子还能吃其他东西呢。
“施主。”慧悟忽然又她喊一声。
关云锦被他吓得手一抖,黑色的布袋直接从手中滑落,不及去捞依然落地,布袋口一开,里面的东西顿时滚了几粒出来。
关云锦愣住了,这是……
……
话分两头。
关云韶在后厢房首次面圣,从进厢房眼神余光瞥见端坐之人到叩拜行礼完后,他也没听到景阳帝喊起的声音。
殊不知,景阳帝在看到他时已然惊呆。
事实上,关云锦和关云韶两人长得很像,关云锦有几分像已故的江氏,关云韶肯定也是像江氏的,而在关云韶的脸上,除了隐约能看到江氏的轮廓外,竟是无半分关秦丰模样,反而像……
在景阳帝身边伺候四十年有余的高福高大总管也吃惊的很,这北静王府的大公子竟有几分像年轻时的景阳帝?!
先皇掀了前朝朝政登基为皇后当时身为太子的景阳帝没少四处征战平定一方,当时朝政并不稳妥,前朝余孽四下作乱,意欲复辟,他在战争中逐渐成熟甚至变得沧桑,久经风霜至他继位时,已恍若另一人。可眼下,高福却好似看到了十多岁的主子。
景阳帝不说话,不仅仅是关云韶心中逐渐忐忑,赫连岳真也又安心转为担忧,在他印象中,圣上该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即使早前他未来大舅子存了些小心思惹得圣上不快,但那也证明未来大舅子并非真鲁莽之人,而且圣上今日见他未来大舅子,目的也不在于翻旧账不是?
“圣上……”高福先一步回神,小心提醒了一句。
一般情况下,即使如高福这种随侍多年的总管也不该轻易出声,只眼下高福看着关云韶和赫连岳真都不安,且前者额上沁出冷汗,亦心知景阳帝的无动于衷让人生出了恐惧,这可不是景阳帝的本意。
景阳帝终是收了心神,道:“平生。”即使让声音尽量保持往日平静,却仍有些干涩,听在他人耳中反而自带威势。
“谢陛下。”赫连岳真和关云韶同时又一叩首,再起身。
两人起身后景阳帝更能看清关云韶的脸,心中又不免生出一股荒谬感,关秦丰的长子长得像年轻时的他?也真不怪关秦丰在他小小年纪时就将他打发回迁化老家,怕是看着长子这全不似自己的脸,心中也不舒坦。
景阳帝不愧是帝王,很快就从怀疑关云韶的“真实身份”中醒过神来,他心悦江若兰,两人亦情投意合,可惜到头来有缘无分,若她成了他的皇后……
景阳帝赶紧一甩脑袋,将那些如洪流灌入脑海中的想法甩去,他今日避着人出宫,可是另有要事,而不是来法华寺伤春悲秋回忆往昔。
一旦恢复人设后,景阳帝也没再拐弯抹角,关云韶同赫连岳真说的那些他委实也颇有兴趣。
除却看那张脸依然有些奇怪之外,景阳帝也渐入佳境。
关云韶除却一开始的忐忑不安外,条理分明,口齿清晰的阐述了他的观点,景阳帝听着他的话语,时不时提几个问题,他都对答如流。有些回答虽尚显青涩,但景阳帝毕竟是当皇帝的人,是不是人才他能从中提炼出来。
还真不是赫连岳真对这未来大舅子吹嘘啊,甚至……赫连岳真提起关云韶时还是有所保留的。
一番对答之后,景阳帝也抛开了先前的成见,年轻人有野心不可怕,可怕的是光有野心全只想些歪门邪道的方法,可关云韶年纪虽轻,但胸中沟壑可窥见一二。而且他很聪明,在提及朝堂官员等比较敏感话题时,他会巧妙的避开话题,避不开的时候就装傻充愣,反正端着一副“我是看到民间疾苦所以想帮那些可怜人一把”的呆蠢模样,官场朝堂离他太远,他表示一介草民,不懂。
赫连小侯爷在一旁看着觉得往日还是太小看了他这未来大舅子。
“你再过两年便及冠了吧?”想问的事情问完,得到了超乎他预料的回答,景阳帝也不急着回宫,遂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关云韶一愣,应是。
“北静王迟迟不为你请封世子,你可怨他?”景阳帝又问。
怨?不怨?
关云韶认为这是一道半送命题,子怨父是为不孝之举,若说不怨,景阳帝是否会觉得他说谎故作大度?
可他对北静王府世子这个身份是真没什么想法,别说世子这个身份,就是给他做北静王他也没甚兴趣啊!
思索了一会儿,关云韶选择了回避这个问题,只是说:“草民身为男子,可立自身,科举出仕,以光门楣。”
景阳帝拨弄拇指上玉扳指的动作一顿,眼神有些微妙。
关云韶的回答可以称得上是敷衍,可景阳帝没挑他的错,北静王府是个什么光景他心里明儿请,关秦丰对关云韶这一双嫡子女是个什么态度他也略有耳闻,只是他最不愿触碰的是北静王府之事,因此从未刻意让人去查探一二,如今关云韶的态度以及赫连岳真所言,反倒让他有些在意。
之后景阳帝没再说什么,让关云韶先行离开,赫连岳真则暂时留下。
“今日你那心仪的郡主可有一同来?”却不是同赫连岳真探讨关云韶之事,而是八卦起了那位“郡主”。
赫连岳真忍不住脸一红,颔首道:“来时遇上慧悟禅师,此时应与禅师喝茶。”
“哦?”景阳帝来了兴致,“老禅师都多年不与人一道喝茶了,今日怎么改了性子?”
许是见五郡主可爱吧。小侯爷心里默默想。
景阳帝见他不答也没非要追着要个答案,这才进入正题:“关云韶此人却如岳真你所言清明不阿,心中亦有沟壑,奈何年纪着实太轻了些,这年纪若入朝为官,怕也压不住朝中老狐狸的气焰。”到后面已经是肯定对方的才能,也叹息对方的不足。
赫连岳真想了想,说:“关大公子如今尚未参加春闱,便是有缘参加殿试,得陛下钦点为三元,也无法立刻入朝为官,需得去地方上磨炼一二。”顿了顿,做出总结:“来日方长。”
景阳帝叹气,他也是登基二十年,成日里面对的都是一些老油条,嘴里说着要怎么怎么样,真正做起来推三阻四或者干脆敷衍了事,像关云韶这种肯动脑肯亲力亲为的年轻人是真不多了,所以就显得格外珍惜。
“罢了,你去瞧你那郡主吧,朕也该回宫了。”景阳帝深感做皇帝不易,家国天下事,烦忧得紧呐。
赫连岳真看出了景阳帝脸上的疲态,还是尽忠职守道:“微臣送您回宫。”
听闻这话景阳帝立刻笑着摆摆手,“不必不必,朕又不是小孩,还会迷路不成。”
赫连岳真哪是担心景阳帝会迷路,分明是担心他的安慰。
当赫连小侯爷执拗起来时,便是皇帝的面子也不会给。别说今日景阳帝是微服出宫,暗中还有众多密卫防护,纵是圣驾光明正大出宫,打出仪仗,百姓夹道欢迎,他也不可能不随侍护送。或许说,是不信任其他人。
景阳帝拗不过他,只能由着他牺牲与心仪的郡主相处时间送他回宫,大不了日后给他们赐婚的时候多给些补偿!
以皇帝的身份,他若摆出排场来法华寺,那法华寺这日必定整座山都会被清空,概不对外接待任何一位香客。可景阳帝今天没白排场,他完全是一个普通香客装扮,混在几十上百号人中,想忽略也容易。
对于这种民众近距离接触的事景阳帝并不排斥,在他父皇还不是父皇的时候,他也是这般自由出行的。
唉,身份变了啊。
景阳帝心中感慨万千,目光也随着人群移动。
这时,他看到一个脸上肉不多,身子圆乎乎的年轻人挤开人群朝他而来。
是刺客吗?这是景阳帝的第一反应,他却是不紧张,堂堂定远侯北邙国大杀四方的常胜将军赫连岳真在,他可以说安全无虞。
“我就说我眼神儿好我哥非说我看错了人。”脸和身体不协调的小胖子转眼已经到了眼前,然后景阳帝就眼睁睁看着她跟赫连岳真搭上了话。
赫连岳真顿是无措,这会儿进殿上香的人着实有些多,他也不好跟她说要送景阳帝回宫,只能稍作提示:“我需得回去一趟。”
“这么快就回去啊?”小胖子关云锦讶异,“我本来还有事想跟你说的。”
完全没被注意到的景阳帝也看出了这小胖子似不是一般人,刚想开口让赫连岳真留下,他不会那么惨难得避开宫中耳目出来一次还被刺杀。
可惜景阳帝话还没来得及说,小胖子就将一个布袋塞进了赫连岳真手里:“慧悟禅师给我的,说是一个红发夷人漂洋过海带来的家乡种子,我觉得挺好看,送你一些。”
小侯爷的心思完全扑在了她塞布袋时顺便塞到手心的手上,她的手,有点凉。
……废话在竹林那边坐了大半个时辰,双手曝在冷空气中能不凉吗?
“好了我没其他事,你要忙就去忙吧,我去找我哥。”关云锦把东西送到后也不留恋,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
“……注意安全。”赫连岳真直来得及叮嘱这一句。
“你该再加三个字——注意别人的安全,嘿嘿。”关云锦笑着跟他挥挥手,一头扎进人群中,灵活的穿梭,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
赫连岳真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失笑。
视线又触及手中的布袋,捏一下,指腹间能明显感觉出里面的颗粒状种子,个头还不小。
“咳。”被晾在一旁的景阳帝忍不住咳了一声表达他的存在感。
赫连岳真立时将布袋一收,神情平静说:“老爷,我们这就回府?”
景阳帝都被他这瞬间正经的模样逗笑了,随后眉宇间就拧了个小疙瘩:“方才那小胖子……可是关云韶的小厮?”说完又觉得不对,那小胖子对赫连岳真的态度熟络得很,要是小厮,哪有这个胆子?而且赫连岳真的反应也不对劲,最后还叮嘱。
闻言赫连岳真也是哭笑不得,他都不知该赞美“小胖子”装的太完美,骗过了他祖母,还骗过了景阳帝,还是该自豪她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招让人不对她产生怀疑。
“你笑什么?”景阳帝微微眯了眯眼。
赫连岳真敛起笑,却还是不自觉溢出些许,回道:“她,那小胖子是……”他伸手,比了一个“五”字。
五,关五郡主。
虽然心里有了个底,但真正听到还是吃了一惊,景阳帝也是见过关云锦的,记忆中那与江氏又几分相似的容貌还是相当漂亮的一小姑娘,怎得今日这一见,全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了呢?
“她在脸上抹了些粉打扮做男子装扮,出门方便些。”赫连岳真解释。
景阳帝想了下曾经后宫有秀女为了让他另眼相看,在其他秀女打扮花枝招展时她另辟蹊径换上了男装,做男子打扮……但还是叫人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并非小胖子吧?”景阳帝突然t到了关云锦那脸和身材不太相符的真谛。
赫连岳真含蓄道:“她还瘦了些。”
景阳帝:“……”要是让全京城贵女们知晓定远侯欢喜的这一款,估计一个个得躲被窝哭上几十上百日。
……
关云锦将种子给了赫连岳真,心里是忍不住的紧张和兴奋,只求小侯爷千万不要给她掉链子,正儿八经稳稳妥妥把种子种出来才好!
慧悟禅师、白芷他们认不出红发夷人临终前交托给老禅师的种子类别,但她认识啊,不仅认识,她还非常喜欢,且还是能改善一国之食的良种——玉米。
没错,就是玉米啊!
玉米产量高,品质好,适应性强,哪怕北邙国冬日又长又冷,但开春后还是有一段比较舒服的时间,不求能与她原来世界那般长势惊人,能多一种粮食对北邙国来说也是好事一件。
生活再艰难,也总归是要积极向上的。
关云锦在收到慧悟禅师的“礼物”时差点被高兴的抱着老禅师的光头猛亲几口,她有了之前火锅、饺子、火炕事件也没再表现的那么傻不愣登,古往今来的农书上或许有记载各种各样的谷物,可玉米还真不见得有,她要是一口叫出这名,再被一问,她总不好继续推脱是在书上看到夷人家乡的粮食种子吧?
低调,低调,必须低调,必须不动声色闷声干大事!
就这样,关云锦成功的糊弄过了赫连小侯爷,也糊弄过了关云韶,关云韶看她唇角是不是带笑,也只以为她同赫连岳真说上话,所以心情好,都没好问她有没有看到赫连岳真身边的另一人。
关大公子现在应自家小妹要求买竹子回无忧山庄,为了两只黑白熊……
他小妹果然对赫连小侯爷不一样。
像是吃了一桶酸醋。
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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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代入现实,不要代入现实,不要代入现实,重要的话要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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