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卖地榆的花店第30章 为死去之人献上一朵地榆花您还真是温柔呢
窟窿一声,他便仰面倒去,振起飘如叶海的浪花,亦证明扶桑真正的走出被贪婪浸染的命运。
好像再灌上满满一大口的白酒啊,可惜我这个破碗,扶桑眼望天空,泥塑的碗没进大地。
万类花妍向他语,胸口仍喷火的长枪上,竟绕着地榆花藤蔓,在为扶桑的离去惋惜。
紫红乌云消散了些,但仍笼罩在上空。
君玮挥手散去插在他身上的冈格尼尔,扶起扶桑的遗体,将他平放在破碎的瓦砾旁,替他闭合漆黑的,没有生命气息的双眸。
“对气韵的过度贪婪,而招致自身毁灭,说到底你还是配不上侠这个字。”
君玮对扶桑没什么别样的感情,只认为自己不过教了他两手足以防身的剑技。
自他远离了地榆花店,君玮与扶桑的感情就逐渐变淡了,插花时,不再奢求那个天真无知的男孩会回来。
正午,太阳当空,像牛车轱辘那么大,像炼化的铁汁一样艳红,带着喷薄四射的光芒,驱散了紫红的乌云,从薄雾中闪出来。
但君玮的金眸更为璀璨,他肩上的金须墨龙竖瞳而视,背后的衣角锋芒如一。
这时诸家才显现出它原本的容貌。
那是一个更宽,更大的领地,石门涧瀑布咆哮奔腾而下的身姿,溅起的水花漾着炫彩,那是阳光的色彩。
极目往上望去,瀑布起于一股娟娟的溪流,依山就岩而下,先后呈梯形思叠,在石门崖翻身滚下,便化作百丈飞瀑,跌进其下的青龙潭,气势宏伟,其声如雷。
水帘即门,无数身着衣袍的尸体如浮萍,缓缓流过,碎裂的武器丢弃得到处都是。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过去曾为家乡奋战的人们,被沉入水底,血染红了整条瀑布,几只断臂漂浮着,像是在从血腥的河流中逃出来。
即使隔着衣物,君玮仍能感到如此剧烈的气韵。
“贪婪,真是无可救药。”君玮发出一声感慨,眸子变得深沉,金光不再闪耀。
一个人,因为贪婪,就毁灭了一个长久屹立于东方的门派。
如此难以置信,可见人性的贪婪,其中蕴涵的气韵与力量,正是酿造了无数灾祸的源头。
所以,君玮在任何时候都清心寡欲,取舍有道,以自己的原则去行事。
阳光之下,广袤的土地竟有一种半明半暗的暮色,显出一种难以名之的深深的凄凉。
悲伤的剧情就此打住,君玮回神间,又鬼使神差的回到鸽子的杂货店,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微笑。
比如冲进去把紫鸽子摇醒,告诉它,即便没有它送行,自己也能走回花店。
估摸着会激起它的暴脾气,疯狂去啄他的鞋子,若是看见自己那微笑,就会更加迅速去啄,然后迅速将头缩回,顺便送给他一只黑手。
还是让它好好睡一觉,这一路以来,它也不容易,好歹有个能安身的地方,君玮可不好再去打搅紫鸽子的美梦。
如此这般想着,君玮与路上的雨水一同行走,忽冷忽热,寒潮到来,就像冬天手被冻得红肿再用沸腾的水浇淋那种钻心的疼。
于雨中上淡望小镇的孤寂,似乎那份宁静与君玮文雅的气质十分符合,他被自己的倒影埋起来,漫无目的,习惯了独醉。
在经历了扶桑的那件事,失去诸家的东方帝国就此封锁,禁止任何来往,这也斩断了君玮与东方唯一的牵绊。
或许是因为防止出现如扶桑那般被贪婪杀死初衷的人,君玮不再回应东方剑客的祈求,一心做自己花店的生意。
他传授的剑技已经超出圣帝亚多利大陆的常理,心智不坚定之人是把握不住的,只会逐渐迷失。
说实话,他也累了,将繁重的担子丢给童话中拯救世界的勇者,自己去编织些花嫁,见证女孩子们出嫁时的幸福时刻,何乐而不为呢?
“得快些回花店,不然花铃要生气了。”与其沉迷过去,君玮更害怕面对地榆花铃那张眼睫毛因娇弱而垂下的美脸。
他一步走赶蝉追云,换势有如行云流水,迈步好像猫儿见行筵,抽身换影,又如蜻蜓点水般,朝花店疾身赶去。
………
花店内,几朵纯白的地榆花无风飘零。
“我不好指责你那虚无缥缈的信仰,但我更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地榆花铃笑了笑,推着南瓜轮子,娇弱无力,仿佛能掐出水来的脸上,竟有如磐石一般坚毅的眼神。
霍格兰深深看了地榆花铃一眼,蓝色眸子如窗外湛蓝的天空一样,虽有几点破坏气氛的雨珠,但不碍事,反倒是契合她的娇弱。
好像不是空洞的气韵之灵,她似乎比人更有人性,更加理智,活脱脱一个坐在南瓜轮椅上的娇弱女子。
不能反驳地榆花铃说的话错了,从信仰这个概念上讲,本就是世人给予自己的慰籍,将生活的动力寄托于信仰。
永远拥有希望,哪怕立于命端,尚且从容,因为还有东西值得坚持。
“您说的很对,但不可否认的是,信仰这个虚无缥缈的像是天边圣光的词汇,确实真真切切的存在。”霍格兰放下戒心,沧桑的眸子里出现温和的光芒,用来束发的紫色带子安静的躺落。
有关于信仰的辩论,在霍格兰与地榆花铃的对视中展开。
至于一旁的圣格兰霍普,正品味地榆花铃端来的特制花茶,他闭上眼去回味花茶在味蕾上跳舞。
好似一个居无定所的灵魂,心一无所有,长在水里的一辈子,最终整齐的摆放在狭小的碗口,躺在归宿的碗底。
全然没听见两人的争辩,也没听见逐渐接近花店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