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李白的抱剑小童欺负小郎君喽
七娘站在江边,十分不舍地追逐了几步,见孟浩然上了船,这才停下步子。小喜悄悄从她衣袖中探出脑袋,似乎对院子外头的世界有些好奇。
船马上就要开了,李白还没跟孟浩然说上话,七娘有些着急,忍不住戳了戳他。
李白忽然开口“有纸笔吗”
七娘摇头,这地方哪来的纸笔。
船漾开水波,向远方行去。
李白眼见来不及,追赶在江边,边走边唱道“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这首诗叫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浩然兄,我作出来了”
船已然行远,李白也不知晓,孟浩然有没有听到。
七娘就在这时候兴冲冲举着诗板跑来“师父,师父,我找到纸笔了”
李白沉默了。
这叫纸笔这难道不是人家隔壁酒肆钉在墙上的诗板嘛
七娘喜提一记暴栗之后,酒肆的店家也追了出来,满面崇敬道“方才郎君的诗,我等都听到了。当真是好诗,这诗板若能记载它,也算是值当了”
说着就要把诗板送给他们,任李白塞钱也不要。
于是,回邸舍的路上,七娘脑袋上便顶着一块大木板。
李白忽略四周人惊诧的目光,坦然道“诗文作出来了,孟兄也走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回一趟剑南”
七娘对此没有异议。
唐人的乡贡中,士子虽然可以跨州县去投刺报名考试,许多文状却需要户籍地的州县出具。加之州府考试之前,要先由县尉县考,是以李白这一趟返乡必不可少。2
七娘想了想问“那小喜呢”
李白瞥一眼她脑袋顶,小喜正趾高气昂的窝在木板上睡觉,丝毫意识不到,它的小主人要被压得不长个子了。
李白叹气,接过木板扛着,惊得小喜钻进七娘袖中。
李白“它的毛已经完全换好了,可以放飞。”
七娘“哦。”
“舍不得了”
“倒也不是。”七娘似乎觉得说不清楚,从袖中把鸟扒拉出来,往长空中一丢
小喜扑楞着翅膀划了个小圈儿,又迅速飞回七娘袖子里。
七娘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它好像不愿意走呢。”
李白无奈笑了“那边带着一起回剑南吧。”
开元十五年的春日里,小喜似乎知道自己有了个家,藏在七娘袖子里,发出阵阵报喜声。
夏初,剑南道草木葳蕤,正是青绿时候。
绵州青莲镇上,李家的宅院处于地段最好的中心位置。虽然碍于布衣白身,宅子占地不算大,内里却花费了不少金银,奇石花木,家具摆件,无不是照着长安时兴的样式命人打造的。
一大早,李宅除了奴婢们匆匆来去,却不见一位主人。
王氏刚起,身子还有些犯懒,索性半靠在美人榻上,揉了揉眉心问道“怜奴可醒了”
身旁贴身婢女道“未曾。小郎君昨日用功,看书晚了些,现下还在睡着。”
王氏又问“大郎呢”
“回娘子,大郎昨夜又宿醉睡在外头了,听说与绵州的张氏合伙做事,却被坑了钱,怕郎君近日回来又要抽他,便躲出去了。”
王氏闻言露出满意的笑容“还是我家怜奴能让他父亲省心。”
婢子闻言垂下头,不敢应声了。
李家在绵州这一脉,如今统共三儿一女。
府中郎君名李客,常年行走在外,同粟特人做生意,对绵州的家事甚少插手。而大郎李凝、二郎李白乃是原配娘子所出,李白出生两年后,她便病逝了。3
如今的王氏是继室,育有一子怜奴,一女明悦。
提到那个只会赔钱的纨绔长子,王氏便来气,但最让她忌惮的还是二郎李白。
这个孩子跟李客太像了,任侠义气,热衷于剑技,这几年在外游历,听说还作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诗文,已然小有名气了。
王氏烦闷地皱着眉头“二郎来信说要回家,人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她从家中带出来的女客奉上一杯茶,笑道“从江城回来,再怎么晃晃悠悠,这会儿也该入绵州了。”
女客正说呢,外头管事脚步匆忙“娘子,二郎到镇上了。”
王氏挥挥手。
他还是回来了,想为她的怜奴计长远,就不得不行险着。
李白可不知道,家中这位继母正在算计他。
他带着七娘风尘仆仆赶回来,此刻却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横身拦在了府门外。
李白有些头疼道“怜奴,你拦在这里,兄长怎么进去”
这位府中最小的郎君也不知整日被灌输些什么,看向李白的眼神里带着不屑,还有一丝丝嫉恨。他叉着腰道“你才不是我兄长,我阿娘只有我和阿姊两个孩子”
李白毫不在意“行,你躺着吧。七娘,我们跨过去。”
七娘跃跃欲试,迈开大步就要往怜奴脸上踩。李白连忙将人托举起来,看着她小脚在空中胡乱比划。
李白悄声附耳道“我吓唬他的,你怎么真踩啊。别忘了,我们此次回来是要州县开具家状的,别惹事。”
七娘叹气,再看向怜奴的眼神,带着一种菩萨般的光辉。
怜奴并不收敛。
他整日里听阿娘的话,埋头苦读、练剑,就是因为阿耶最喜欢这样的孩子。可是只要有李白在,阿耶似乎总看不到他。
李白有什么好得意的二十多岁一把年纪,还整日游荡在外头。
而他才七岁,就会背论语了,阿娘说了,像他这么聪明的,在青莲镇都没人比他更优秀,一定能轻轻松松就胜了李白。
怜奴心中得意,伸出小手指冲李白勾了勾“你不是很厉害吗可能七岁就背论语”
李白差点被逗笑了。他憋着劲儿摇摇头“不能。”
怜奴鄙夷“切。”
七娘听得拳头都硬了。
阿郎既然抹不开面子欺负小屁孩,那就换她去欺负反正她才六岁
七娘上前一步“你要背论语是吧我家阿郎没工夫,我陪你背。”
怜奴“你谁啊”
“李白的剑童。”
怜奴还是头一回听说家里有这么号童仆,反应过来之后,便觉得被羞辱了,拍着门板道“比就比,谁怕谁你来背八佾第三”
七娘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流畅道“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他们争执之间,已经有人认出李白,凑上前来看热闹,此时听到七娘背的滚瓜烂熟,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七娘得意地扬起下巴,向李白去讨要夸夸。
李白扶额他怎么觉得越闹越大了呢
怜奴眼见七娘风光,哪里肯让,当即也让七娘指了一篇,自己背起来。周围人越来越多,他背着背着打起了磕巴,然后就慌了。
七娘像老夫子一般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你知道吗,像论语孝经这种启蒙书,我都是四岁时候背的,记得很牢,忘都忘不掉。七岁”
“你不行,弱爆啦。”
这一句不行,彻底惹怒了怜奴。
他看七娘一直抱着剑,便挑衅道“你说你是剑童,可敢与我比比剑技”
旁边有乡人悄声道“小女郎,别应。李家小郎君习剑一年,有他阿耶之风,你打不过的。”
有人也从旁劝说李白,而李白此刻只想捂脸
真怕怜奴被打的太惨。
李家门前乱糟糟的。
这时候,怜奴接了仆从们递来的小木剑,趁七娘不备,便一剑刺过去。
七娘生气了,借着李白的青莲佩剑剑鞘一挑,把那木剑挑飞三尺高,而后以剑柄击中怜奴的肚子,借力将他向后推去。
怜奴一下子就摔进了匆匆赶来的王氏怀中。
七娘道“你连剑童都打不赢,有个毛的阿耶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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