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凤羽传第19章19
“奶汤面?是用羊奶熬煮的米条吗?我曾在西域的时候,把面条放羊奶里煮过,那玩意又腻有腥,可不好吃。我不想吃面,我想吃肉喝酒!” “不是这样的,这奶汤面,是店家在头天晚上将猪骨、鸡骨放进锅里,用微火熬煮,一直熬到清晨,汤汁由清变白,如奶状,再用这样的汤汁下面,从而得名奶汤面。很好吃的!”</p>
“只有面吗?我想吃肉!”</p>
“有的,他家的奶汤面之所以这么出名,是因为他家秘制的配菜,钵钵鸡。钵钵鸡就面吃,可太好吃了!”</p>
陈封听到这,就跟他旁边的黄耳一样,口水根本咽不完。</p>
赵欢儿领着陈封转了几个弯,只见老大一座酒楼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祥合祥’三个大字。酒楼的门楣、窗楣处,不时几缕白色的雾气飘出,雾气里还夹带着阵阵浓郁的肉香,不用猜也知道,那是食客面碗里,奶汤飘散的热气。也由此可见,祥合祥酒楼的宾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p>
两人上得楼来,跑堂过来招呼。赵欢儿要了两份‘祥合祥’,也就是两份奶汤面和钵钵鸡。</p>
没半响,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被小二端上桌。绕萦的热气中,有着诱人的香味。陈封就迫不及待地捧着面碗,吹开热气,小喝了一口面汤,只觉得这面汤浓郁厚重,咽下喉去,还回味无穷。当即拿起竹筷,抄起一束面,轻轻一嗦,面条就滑入口中。入口滑嫩、柔韧且有嚼劲。陈封似乎觉得,就算这个时候失去一条舌头,好像也没遗憾了。</p>
钵钵鸡也被小二送上来了,赵欢儿用筷子指了指,对陈封说道:“你尝尝这个,用它就面吃。”</p>
陈封夹起一块往嘴里一送,一入口,只觉得,喷香的油汁,就把每一个味蕾都给征服了。感觉这鸡肉皮脆肉嫩、麻辣鲜香、久嚼之下隐约还有丝丝甜味。</p>
赵欢儿待他嚼完,提醒道:“你现在再吃一口面。”</p>
陈封闻言,立马夹起一大束面送入口中。面条的朴素与鸡肉的荤香,两种口感与与味道相互交织,陈封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满足。</p>
等最后一滴汤汁流入肚中,陈封感叹道:“这‘祥合祥’也太厉害了,两道常见的食材能做出这种味道!”</p>
赵欢儿附和道:“嗯对,我甚至觉得,这‘祥合祥’的厨艺,不比建安城‘崇阳楼’的差!”</p>
“那当然了,崇阳楼里只是食材名贵,众人也只是偶尔尝鲜,所以觉得好吃。而这‘祥合祥’,是把我们大家都司空见惯的食材,做到这般人人夸奖,所以我觉得‘祥合祥’的厨艺,必定比‘崇阳楼’的更厉害才对。就像一个是会绝世武功的人,与另一个只会普通武学但练到至臻境界的人打成平手一样,在我看来,那个把普通武学练到至臻境界的人更厉害!”</p>
突然一声音赞许道:“没想到年纪轻轻,倒是见解甚高!”</p>
陈封与赵欢儿同时转身看去,说话者正是那日在崇阳楼里,说认识帛书文字的老者。老者走到陈封这桌坐下,对他道:“我记得你,那日你也是和你这小娘子在崇阳楼里就餐。”</p>
赵欢儿听得这话,脸刷地一下红了,忙低声道:“前辈您搞错了,我不是她娘子。”却也不做过多解释。</p>
老者哈哈大笑道:“不是小两口,吃个面还能吃成这个腻乎劲?”说得赵欢儿脸更红了,如秋天里挨过霜降的苹果。</p>
陈封倒不介意被老者误会,心里反而暗暗欢喜。他只开口道:“前辈您怎么出现在这里,您那天不是跟高庄主一同离开酒楼,解答帛书的文字去了吗?”</p>
老者闻言,愤愤而道:“哼!那个高乙巳包藏祸心,老夫没搞清他的底线前,又怎么会把归藏神功告诉他。”</p>
赵欢儿心里一惊,道:“前辈您是说那帛书上的文字是昆仑派的归藏神功?”赵欢儿从小在三清门长大,对江湖门派、武林神功神兵总有耳闻,故反应比陈封更大。</p>
老者沉吟道:“没错,那帛书上就是我们昆仑派的归藏神功!”</p>
赵欢儿抱拳道:“未请教您是昆仑派的……”</p>
“我的名号可能你们听过,长鱼陌望。”</p>
“您是昆仑派掌门,长鱼前辈!”赵欢儿震惊之余,连忙起身行礼。长鱼陌望连忙拦住,笑道:“你这女娃子倒是礼数周全,不错!不错!”</p>
长鱼陌望此时瞥见了赵欢儿的剑,问道:“你是三清门人?”</p>
赵欢儿答道:“是的,家师梅若雲。”</p>
长鱼陌望望着赵欢儿不断点头赞道:“不错,梅丫头收了个不错的弟子。”长鱼陌望此时应有一百来岁,他的徒弟与梅若雲同辈,他称呼梅若雲为丫头,倒也是无可厚非。</p>
赵欢儿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前辈过奖了!”</p>
长鱼陌望又望向陈封,见他相貌俊郎,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眼中更是闪烁着智黠和果决的光芒,一身放浪无羁的魅力中,又有几分英气,和几分豪态。仔细看去,却见他没经脉滞涩,没有半点武学修为。不仅叹气道:“这么好的一身筋骨,竟没习武,可惜可惜!”</p>
陈封不以为意,笑道:“我已经拜这位赵姑娘为师啦!她将教我武功呢!”</p>
赵欢儿嗔道:“谁说答应做你师父了,都说了只是教你点能保命的功夫而已!”</p>
一旁的长鱼陌望看着他俩哈哈大笑道:“对,你不能收他做你徒弟,否则收了个冲师逆徒!哈哈哈哈!”笑得赵欢儿都尴尬不已。</p>
陈封连忙转移话题,向长鱼陌望问道:“前辈,您昆仑派的归藏神功,怎么会出现在崇阳楼呀?”</p>
长鱼陌望脸色一沉,说道:“唉,这正是我下山的缘由!”他接着说道:“我早听宗门弟子禀告,说千里之外的建安城有一酒楼,公然将我派归藏神功示之于众,寻求解答者。我前后派过三名弟子去处理此事,可这三名弟子都如泥牛入海,渺无音讯,所以我这才亲自下山。”</p>
陈封道:“您那日与高庄主一同出了酒楼,想必已经知道了那帛书的真实来历。”</p>
长鱼陌望摇头道:“他说他是从清化城一盗贼手里重金购买的,为了求证,所以我这才来的清化城。”</p>
陈封一旁插言道:“不对啊!那日在崇阳楼,高庄主不是说帛书是他亲自从石碑上拓印下来的吗?”</p>
长鱼陌望看了他一眼,说道:“他说他当时是为了打消酒楼众人猜忌,信口胡诌的。”</p>
陈封听得长鱼陌望这样说,心中一楞,没想到在自己心目中说一不二的高庄主,竟然是这样的人。他又对长鱼陌望说道:“前辈您哪管他那么多,反正那帛书出现在崇阳楼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一个人认得,您把那帛书收回去,不再流传于世不就行了。”</p>
赵欢儿白了他一眼,说道:“宗门的绝技是立宗之本,无故流传出去,哪有只收回来,不查明白,不处理的道理。那岂不以后宗门的武学,都会被肆意传播售卖了。”</p>
长鱼陌望笑了一笑,说道:“我开始倒也是和这小子这一般想的,反正帛书上拓印的文字,是比突厥文更古老的鄂叶文,除了老夫识得,天下无人能识,收回来也就罢了。但是我与他交手过后,发现他已经修炼了归藏神功,而且他修炼的是归藏神功的上半部分,于是我心中已有了一种猜测,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所以我得先来趟清化城,会一会那盗贼。”</p>
赵欢儿试探性问道:“那前辈您此番来清化城,找的可是长孙胜。”</p>
长鱼陌望沉吟道:“正是他!高乙巳说就是从他手中购买的帛书。不过这贼子倒也能藏,我在这清化城中寻了他许些时日,都不见他踪影!”</p>
陈封讪讪问道:“前辈您刚说有了一种猜测,是何猜测?”</p>
长鱼陌望正色看了他和赵欢儿一眼,半响才道:“和你们两个小辈说说也无妨,我怀疑那涅槃山庄的高乙巳是我当初的大徒弟,邬云山。”</p>
赵欢儿闻言一惊,直道:“啊!不是传闻邬前辈和天山派的古掌门一起陨落在武夷山了吗?他们两人为何大打出手,拼死相搏,到现在都还是未解之谜呢!”</p>
长鱼陌望叹气道:“唉,什么未解之谜,他们是因为一桩孽缘!”他又长叹一声,接着把当年发生的往事说了出来:“昆仑有归藏,天山有连山,本着武林同道,一同交流进步,又昆仑与天山毗邻,所以昆仑和天山两派多有走动。邬云山作为昆仑派的大弟子,自然拜访天山的次数最多。一来二去,我那劣徒邬云山,喜欢上了天山派掌门古落子的夫人,古落子一心钻研武学,慢待了自己夫人,所以才让邬云山有隙可乘。古落子知道后,愤怒不已,失手将自己夫人打落悬崖。古夫人坠崖后,古落子伤心自责不已,于是卸任了天山掌门,遁走江湖,从此渺无影踪。原本此事如此结束也好,可造化弄人,有一年武夷派偶然获得天外陨铁,铸造两柄神兵,广发神兵贴,邀请各武林宗门前往鉴赏,于是我便派作为我派的大弟子邬云山前往。没曾想,当年遁走江湖的古落子就一直隐居在武夷派,还在武夷派自创了一套凤羽剑法。在神兵鉴赏大会上,邬云山与古落子一相见,仇人分外眼红,血战在一起。传闻两人一直从武夷的天游峰,打到武夷的银杏林。后待众人寻去,已不见两人踪影,只以为双双坠崖陨落。自此,再也未见他两人踪影。”</p>
陈封听完不解道:“若高庄主就是您当年的徒弟,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但您见到他,不可能认不得吧?”</p>
长鱼陌望道:“他与当年的邬云山,声音样貌全不相同,我也细看了,倒也没用什么易容变声的法子,但他武功却是归藏神功无疑。归藏神功是鄂叶文所书,除了老夫,天下无人能识,所以这门神功,都由我亲自传授。他会归藏神功,所以我才会这般猜测。”听完,陈封与赵欢儿双双沉默了。</p>
在‘祥合祥’久坐这半日,赵欢儿这才发现日已偏西,天色不早了,于是和陈封起身向长鱼陌望告辞道:“前辈,我久未回归三清门,门中姐妹定是着急万分,这就告辞!”</p>
长鱼陌望看着赵欢儿,呵呵笑问道:“你是着急带这小子回去,教他三清门的功夫吧?”</p>
赵欢儿以为长鱼陌望只是取笑她,愠怒之情刚要升起,只听长鱼陌望又笑道:“你们三清门的功法,源于河洛之神,只适合女子修炼。他要是真学了,你们就做不成小夫妻,只能做小姐妹了。 这样吧,我们能几番相遇,也是缘分,既是缘分,那老夫就赐小子你一份机缘吧。”</p>
听长鱼陌望说‘小夫妻’、‘小姐妹’,赵欢儿瞬地脸一红,害臊不已。不过听得后半段,大喜过望,连忙拉着陈封不停致谢。</p>
此时长鱼陌望已起身下楼,边走边道:“待后日,我来三清门找你!”话毕,已不见其踪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