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路之上第84章 往昔终归
一上飞机，彭大师兄就去补觉了，一晚上没睡觉，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为难了，褚愿则是对大家讲述起了自己得到的记忆，王光伯跟兰斯先生确认好航路后就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也来听故事了。
“当年，院长从锦蜀的一所不出名的大学毕业后就随着他的爱人到了久山，随后，他们倾尽家产创办了最初的馨之花孤儿院，最主要的原因是院长的爱人就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所以你们懂吧，总有些执念。”
“后来，院长在府都出差的时候认识了离家出走的绯姐。至于绯姐为什么离家出走，也跟馨之花后来的遭遇有关。但那时候绯姐并没有想去馨之花，后来，院长的爱人去世了，再后来，来到了24年前，院长在塔拉马峰的山脚捡到了我，那也是馨之花开花结果并走向毁灭的开端。”
“20年前，在我4岁那年，院长随绯姐一起去往宏磊，在那里，他认识了正准备参加竞选的裴立青，当时裴立青正在进行一项计划，而这项计划不仅是最初引起绯姐离家出走的主要原因，也导致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在院长从宏磊回来后，绯姐就加入了馨之花，并带来了一大笔资金，那时起，馨之花开始扩建，慢慢地形成了相当不错的规模。”
“那么我做了什么呢？我在20年前刚刚认识被院长带回来的阿清时，许下了一个愿望，而当时我身体里存在的一个名为【法典】的权柄回应了我的愿望，于是，冉盛裴失去了他的长子，阿清成为了他的孩子，同时，何为，也就是褚阮明，他出现了。那个愿望，就是我们在那个玩具熊里发现的纸条上所写的，【希望我们都有一个温暖的家】，但愿望不是说成就成的，我们确实都拥有了一个家庭，但那代价，最终需要我们自己来支付。”
“那么裴立青想做的是什么呢？为了拉拢参与选票投票的人，他给出了一个许诺，在有限的范围内，他会培养出一批人，这批人会由选票持有者养育，最后他会将这批人送进各个部门，借此，这些持有人就可以逐渐参与甚至把控这个国家的管理，而裴立青为了这项计划的实施，将目光放在了孤儿院上。”
“裴立青的目的并不单纯，在进行拉拢活动的同时，他还在进行人体研究，目的是为了让自己长寿，甚至不死。那时候，无名岛已经开始活动了，偶尔会冒出这样一个觉醒者，而裴立青就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也因此他开始进行这一系列计划，裴立青想要用孤儿院的孩子做研究，在他找上馨之花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孤儿院受了他的毒手，院长拒绝了。”
“后来，为了达成他的目的，裴立青想尽办法给馨之花制造难题，一度让院长感到绝望，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钱，也没有势力，而这时候…被我创造出来的何为出现了，他以蒋和为的身份，借着我们之间的联系，强行借用我的力量，创办了尚合产业，从最初仅仅是一个投资机构，慢慢做大，然后给院长包了一个糖衣炮弹，在明面上支援馨之花的建设，暗地里却以何为的身份参与进馨之花的营养控制，从而对孩子们进行实验，这一点在18年前被院长发现了。”
“院长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很多孩子被伤害，而裴立青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成果，院长想要讨回个公道，但何为告诉他，他有办法救回孩子们，同时也有可能，能复活院长的爱人。”
“这彻底打破了院长的底线，一边是爱人和孩子，一边是良心，他选择了良心，没有受到何为的蛊惑，但他最终还是向我许下了那个狂妄的愿望，【小愿，我想让一切都变好，该怎么办？孩子们，老婆，要是他们都能活过来就好了】，他当时哭着对我这么说，我也好，【法典】也好，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他那强烈的情绪，我不明白的是，灵域为什么向他投注了视线，灵域回应了他，那天，院长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他把死去的孩子们一个个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而后，裴立青一把火烧了馨之花，院长和绯姐拼尽全力把我和阿清带了出来，那一天，我第二次动用了权柄。”
“但有一个问题，【法典】的拥有者无法对自己直接使用权柄，所以我当时做了一件事情，我把那道权柄给了阿清，借由他释放了【法典】的力量，彻底的重写了世界，后来的一切就跟绯姐说的一样，我为了掩饰自己创造何为的错误，覆盖了一层虚假的真实，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是怎么做的，或许是本能吧。”
“我不理解【法典】是如何运作的，但我想，凡事都有代价，我当时许下的那个愿望所带来的后果，让我在第二次使用这个力量的时候，甚至让我自己忘却了一切，这也算是一种逃避吧，我记不清我第二次使用权柄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我记得我把那个权柄给了阿清，那之后权柄就一直留在了阿清那里。所以后来我们在岛上的时候，你们肯定对着阿清许了什么愿望，他用某种方式引发了灵域的视线，并给了你们力量。”
说到这里，他看向褚熙，温柔地说道：“小熙，你是当年馨之花里活下来的第三个孩子，你能这么早觉醒，也是因为你那时候亲身经历了一切，我改变了现实，但无法消除掉已经被创造出来的何为，我也没法让那些死去的孩子们都活过来，我能做的，只是让一切被毁灭的重新出现，让那些未发生的更可能不出现，但这不包括生命，这是灵域的规则。即使是【法典】，也无法跨越生死，让那些死去的人活过来，所以到最后，院长变成了那副扭曲的样子，他的愿望因为无法达成却又充满了过度的执念，最终把他变成了那般扭曲的样子，不过不如说，他以另一种方式达成了他的愿望，至少在他那虚幻的世界里，一切都如最美好的那段时光一般，温馨安宁，即使现实里的他已经丑陋无比，再也不能出现在世人眼前。”
“所以，我们不能把他从梦里叫醒，一旦何为把院长从梦里叫醒，这积攒了18年的恐怖执念会把所有人都吞噬掉，院长是借由【法典】的权柄所觉醒的第一个人，他最先开始吸收这世界的灵素，当时在地下，黄师兄和窦师兄是见过的，那不过是它力量中极小的一部分，绯姐能把它击退也是因为它认出了绯姐，而在我改变了现实以后，我不确认它还能不能认出我。所以，如果何为将院长也带到了岛上，我们能做的，只有在救走阿清后赶紧逃，否则的话，就得祈祷烦哥能及时出现救我们了。”
终于说完以后，褚愿深呼吸了一口，然后盘坐在地上，低下了头，对所有人大声说道：“抱歉，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年那个无法控制自身力量的我放纵了自己的力量，给大家制造了如今看来如此巨大的麻烦，我知道我不可能一死了之，所以，现在也只能恳请大家原谅我。”
大伙看着他，一言不发，每个人的表情都相当的严肃，褚熙的表情带了一点无所谓，她虽然啥都记不得了，但这并不妨碍她无限偏袒她的哥哥。
褚愿低着头不再说话，无声的氛围持续了很久，直到黄文勤第一个开口，用一种刚刚被洗礼过的语气说道：“呃，信息量有点大，有点大，得消化一下，但不论如何，你如果觉得你做错了，你这也道歉了，那就过了，但作为师兄而言，我还是不希望你把过错归咎在自己身上，真要说的话，裴立青和你爹…不是，和何为的欲望才是原罪吧？”
林敏和顾婷点点头：“我们也这么认为，你创造出来了何为，他本可以当一个善良的人，但他选择作恶，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褚熙也安慰道：“诶，我不知道老爹到底咋回事，毕竟那段过去他也不告诉我，但我相信老哥，这听下来怎么都不是你的主要问题，当然，我是觉得你都没必要救他们，吃力不讨好。”
王光伯立刻以锐利的眼神瞪了一眼褚熙，然后转过头说道：“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在乎你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至少从我们认识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觉得我师弟有什么不好的…”
这时褚熙插嘴道：“你明明说了我哥不懂礼貌！坏人！”
王光伯愕然：“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领会此时的精神！”然后他接着说道：“我更在意一件事，既然你都说你那个名为【法典】的权柄不能作用于生死，那为什么你能直接创造出何为这个人？”
褚愿抬起头，沉思了一会儿，摇头说道：“不知道，或许何为还给我的记忆是不完全的，他肯定知道更多事情，但他没告诉我。”
余佅突然说道：“你是说，裴立青当年为了上位，做了那些事？嗯，那就符合我当年的调查了，夏普也是因为看到了我那些报告才开始调查裴立青的，但他做得太干净了，我空有怀疑，却没有找到证据，如今看来，李悦薇很早之前就跟裴立青有勾结了。”
褚愿还是心有芥蒂，毕竟这事儿起源还是他因为自己的私愿创造出了何为，这时黄文勤又说道：“所以，冉盛裴会跟裴立青勾结，也是因为何为许诺他能复活他的长子吧？”
褚愿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何为肯定找机会告诉了冉盛裴这一点，所以当年改写的那份现实对冉盛裴失去了效力，一旦有对应的记忆出现，那么不论过去被如何更改，最底层的痕迹是无法完全抹除的，总有一个时候，那些看似消失的东西会再度出现，然后给所有人沉重一击。”
卿澄看大伙把话题越拉越远了，于是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师弟到底是对是错现在讨论起来没意义，过去怎么样也不是现在该聊的，我们得计划一下，该怎么对付褚，不是，那个，那个何为，师弟，他既然是你创造出来的，你应该能想起来他拥有什么样的能力吧？”
褚愿点点头，说道：“就是怨念，我不知道我创造他的时候带有怎么样的情绪，但他确实是利用负面情绪当做能源，当压抑到极致后，他就会带来毁灭，就像是一个炸弹一样，但具体会变成什么样，我就不…”
这时，褚愿突然想到了何为在离开匹厄斯之前的那副样子，本想说不知道的他，转而神色凝重地说道：“不，不对，我知道，他那副模样，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如果他能动用我梦中出现过的那种力量，我们恐怕真的很难对付他。”
王光伯摇摇头：“重点不是他会变成什么样，而是他到底要做什么，匹厄斯的那些黑塔你们都看到了吧，上面散发的那些不详的气息，这一路上我已经见到很多那样的黑塔了，我估计现在全世界到处都是这些黑塔，你们不觉得，那很像一个个信号塔吗？”
“已知他要取出阿清体内的权柄，那么动用那个能更改现实的权柄，又配合上这些遍布全世界黑塔，而且要用到岛上的那些极其纯粹的灵素…喂喂，不会吧？我有一个很离谱的推测，但我需要问问烦哥，愿子，你能不能把烦哥叫出来？”
说到这里，王光伯的瞳孔渐渐地收缩起来，而他的双手也不自觉的松弛开，因为他刚刚想到了一个恐怖的可能。
褚愿尝试了一下，发现联系不到凡清明，摇了摇头，而王师兄站起身来，在机舱内来回踱步，最后他停在众人的中间，喃喃低语道：“他想…通过黑塔来做什么，或许是毁掉一些东西，然后制造一些东西…比如，通过黑塔，来进一步制造更多的灵素，然后用这些灵素做什么？”
“可是能做什么？如此庞大到足以覆盖全球的灵素，能做什么？”
“黑塔不一定是信号塔，也可能是发散装置，也可能是聚集装置，但不论如何，肯定是需要作用在灵素上。假如那是一种类似强化术式一样的东西，那凭借地球上除岛之外的地方的灵素，根本做不到，何为充其量只是能运用的灵素比我们多，运用的方式比我们更精，但总量在这里，他不可能做出这么夸张的举动，所以，那些黑塔不是他一夜之间建成的，只可能是在这十几年里慢慢磨出来的，那么这黑塔就只可能是功能性的东西。”
“他说他的目的是活下去…活下去…”
王师兄说到这里，已经完全陷入沉思的状态了，周围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已经完全变成了背景，他的身边，清淡的灵素不断浮动，双眼变得透亮起来，之前经历的一切，每个人说的话像是回放一样在他的眼前一一浮现。
“活下去，怎么才算活下去？他是觉醒者，他一定会离开地球去往诸天，但他跟愿子之间只能有一个去，而他又说过他对付不了愿子体内的某个东西，那么，他该如何才能活下去？如果是，偷渡呢？偷渡…偷渡…偷渡！！他要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强行去往诸天万界，因为烦哥说过，现在只有他才有办法在这星球出现变化后送我们离开，但何为现在要做的，是在这星球变化之前强行离开，这或许跟所谓的灵域的规则有关，而他动用那个权柄，就是想在一定程度上蒙蔽灵域的视线。”
说完，他指着褚愿说道：“他明面上看着是想要对付你，他告诉所有人他的目的是为了杀你，但他肯定杀不了你，因为他是你创造出来的，他甚至在现实更改后比你更了解你自己，而他一直没动手，说明他知道自己杀不了你，或者不能杀。所以他利用了这一点，让我们把视线都放在他想要杀你这件事情上，我们就一直认为，只要你跟我们在一起就行，但他的目的其实不是这个，他是为了另一个目的，而这个目的的实现，必须在我们从无名岛上回来后才能开始，或者说是阿清回来后开始，你将权柄给了阿清后，进行了那种程度的现实更改，肯定耗费了大量的灵素，权柄或许也因此隐藏了起来，而那座岛，激活了阿清体内的权柄，这之后他才开始实施计划，然后对外仍然说是为了杀你，这样，他就能暗地里为了他真正的目的来行动。”
王光伯越说越大声：“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那么在孤儿院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两朵冰花护住了阿清，当时何为应该就会来取权柄了，他不想直接面对愿子，但我们又一直在一起，那这样看来，禹绯可能也有问题！她曾经配合过何为，她还告诉你，何为的目的是杀某个人，她的目的或许是让周隅安恢复，因此她也在引导你向着这个方向思考，而何为真正的目标，是阿清体内的权柄！”
想到这里，王光伯面色突然难看起来：“坏了…这下子，我们真要同时面对何为和周隅安了啊…等等，余副局！赶紧联系夏普！让他不要到馨之花去！冉盛裴留下的那封信有问题！他的目的，肯定是通过监察局内的某个东西去让周隅安暴动起来，那么，只有一个东西行，那颗种子。”
余佅一愣，有些不解，但王光伯没时间听他废话了，一把取出他的通讯器，拨给了夏普，但没人接，王光伯面露苦涩的苦笑道：“这下真坏了，周隅安会被困在馨之花，肯定是因为缺少了什么，当时阿清和大黄下地的时候，周隅安都没有暴动，但后来愿子下去了，裴立青下去了，周隅安才暴动，他们两个人的共同特点，就是接触过那颗种子。”
黄文勤不解道：“裴立青什么时候接触过种子的？”
王光伯解释道：“笨啊你，裴立青手下那么多克隆体，肯定跟李悦薇有关，而李悦薇肯定从何为那里知道了周隅安的情况，那么裴立青当时去接触周隅安之前肯定碰过那颗种子，我猜测，当初假扮成余副局的人，就是裴立青，而他的目的，也是为了去接触那颗种子。”
“对，夏普也接触过那颗种子…等等，是谁把夏普派到馨之花去的？”
余佅听到这里，猛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是傻子，相反，他是个绝对聪明的人，王光伯这么一说，他的脑子里立刻就理清了很多之前的疑问。
为什么褚阮明和冉盛裴能这么轻松的进入监察局？
为什么边境事件会发生得如此突然？要知道，从转道战役结束后，尚国对于边境的重视程度拔高了不止一个档，可两次边境事件依然发生得如此突兀，监察局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有，为什么李悦薇可以在监察局内如此乱来，又能不受任何阻碍地离开？这可是监察局，连幼儿园都不能随意进出，更别说尚国最高监察机构了。
余佅的双眼逐渐地散乱起来，但他额头不断膨起的青筋却在表达着他的愤怒，他愤怒着，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应天珉…”
“他虽然总是说要制止夏普去查裴立青和馨之花，但却每次都放任他去，现在看来，很多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了，真是…太肆意妄为了，这帮，混账！！”
【啪】的一声，余佅一巴掌拍烂了飞机座椅的把手，满眼怒火地看着尚国的方向，低沉着怒道：“我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让那帮混账，付出代价！”
褚熙听着听着也觉得不对了：“咦，这么看来，老爹连我都骗了啊？他跟那个姓冉的一直在我眼前演戏啊，那是为什么呢？有什么要骗我的必要吗？”
王光伯摇摇头，怜惜地看着褚熙，轻声说道：“为了让你也成为他手上的一把刀，在适当的时候，帮他杀了冉盛裴。”
褚熙眨了眨眼，嘀咕道：“哈？就这？太小家子气了啊，杀个人而已，至于嘛。”
褚愿一巴掌拍到褚熙头上，生气道：“看来我得慢慢地纠正你在何为那学到的想法了，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随便对人动手知道吗？还有，你的能力是什么？”
黄文勤立马抢答：“是重力诶，真是很强的能力啊。”
褚愿闻言赞许地看了看妹妹，然后妹妹就打了黄文勤的脸：“嘻嘻，笨啊，我就知道你们都会觉得是重力，其实不是啦，是聚集，聚集！因为我想让家人们都和睦相处啊，能永远的在一起，当时有了这个愿望以后，我就发现我能把各种东西聚集在一起，后来运用得熟练以后，我就学会了把空气聚集在一起，这样密度大了以后，就形成重压啦！”
这一刻，在座除了余佅之外的所有人都傻了，突然就觉得跟褚熙比起来，自己等人确实算不上是个高知分子。
褚愿赞叹道：“好，好强的开发能力，丫头你还真是机智啊。”
褚熙一听，含羞带怯地过来挽住褚愿，娇羞地说道：“哎呀没有啦！老哥你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我！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黄文勤和王光伯又受不了了，纷纷抖着鸡皮疙瘩转过头去，三个女生越看越觉得褚愿这妹妹实在可爱，不由得上前去挼了挼褚熙的脸蛋儿。
这时，飞机已经飞了很久了，刚刚睡醒的彭不余揉着眼睛看了看窗外，大惊道：“卧槽！到了到了！到无名岛的海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