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八月夺权30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小六子每天仍是戴着一块银色的面具,因为信任他,我把这些天所看到的事一一都和他说了,相比而言,听到晴苍公主和薛统领的事,他的反应就比较平淡了,小六子只是笑笑,说:“各花入各眼,薛统领是万里挑一的良将,晴苍公主是难得的美人,若是因缘巧合相遇,能够相爱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吧。”
我趴在桌子边,百无聊赖地剪着烛花,点点头,小六子好像看出了什么,说道:“有什么烦心事吗?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抬头望了他一眼,有这么明显吗?
在昨日的赏花大会上,各国都将自己最奇异稀有的牡丹摆上了台面,一时间姹紫嫣红,乱花迷离。我和谢飘渺在赏花时,她有些欲言又止地说:“袅袅,你之前见过什么人吗?那段剑舞,是谁教你的?”
我不以为意:“我也不知道,就是记忆中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学会了。”
她还想说什么,眼角突然闯入了一道惹眼的风景,那是高未忧。这人就是这么神奇,仿佛他在哪里,哪里就无须修饰,自成一景。
在众人的拥簇下,远远的,他只是礼貌而疏离地跟谢飘渺施了一礼,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之前遇到的水姑姑到底是不是他,又或者两人只是共用一副皮相,内在全然是截然不同的灵魂。
这时,一阵清脆的笑声幽幽传来,美人如花隔云端,红衣如火,晴苍公主正和白狄国的国主一同赏花,我听到身旁一个靳国的女眷愤愤地说:“这晴苍公主也是厉害,虽贵为一国公主,却长了一副狐媚子的面相,这靳国的后宫,恐怕要变天了。”
“邢夫人,不得胡说。”谢飘渺睇了她一眼,那妇人自知语失,赶忙噤声了。
“飘渺,她说的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找了个空隙,我拉着谢飘渺到凉亭中休息。
谢飘渺摇头,“不过是些空穴来风的传言罢了,我也不确定,不过总不能让后宫妇人乱嚼舌根子吧。”
原来,传言说白狄国的国主根本就不是来给晴苍公主选亲的,而是想将公主进献给靳皇为妃,若是公主一朝得宠,大树底下好乘凉,白狄国便多了一个强大的庇护。
真相竟然是这样,我不禁回想起那日夜色中相互依偎的一双身影。
也许在国家的利益得失面前,个人的风花雪月根本就无关轻重,这帝宫很大,大得吓人,却偏偏容不下一对真心相爱的人。
小六子将剪刀用白绢擦了一下,又递给我,我没有接,只是神色认真地问他:“小六子,在这人心叵测的帝宫中,你,是我可以信任的人吗?”
晕黄的烛光像无限延伸的蝶翼一般铺洒了整个房间,他的面容在这烛光下有些模糊不清,只见他的手一颤,停在半空中,气氛有片刻的凝固,空气像被热蜡给糊住了一般。只见小六子默默地将剪刀放在桌上,面具后的眼睛越来越幽深沉静,仿佛夜色中一道看不透、摸不到的峡谷,深不可测。
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太子妃与一个卑微的宦官在此谈信任的问题,不觉得很可笑吗?您没有什么理由必须信任我,也无须特意来试探我。”
他半嘲半讽的态度让我有些慌乱,我急忙辩解道:“小六子,你明明知道,在我心中不是这样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小六子向后退了一步,“是啊,能和太子妃做朋友,也算是我三生有幸了吧。”
这一刻,我觉得大家都好陌生,水姑姑是这样,小六子也是这样,以前小六子不会这样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撑着桌子,怔怔地看着他,我们面前就像划开了一道银河,彼此都悄无声息,余下万千的流星飒塌而过,风起云涌,地动惊蛇。
我突然有些怀念起在308星球上的日子了,布酷大叔虽然总是爱逗我,人也挺不正经,可是我知道,他和艾伦布哥哥都是我可以信任的人,在那里,我不用防备,还有一身的特异功能(虽然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我的特异功能是怎么消失的)。
而在地球上,真正忘不掉的,是那些翩然轻擦的时光。
曾经,我和小六子一起读书、写字,一起放风筝,还记得以前我教他写字的时候,他的字迹总是歪歪扭扭的,逗得我直笑,我还给这字体起了个诨名,叫“蜈蚣体”。后来我却在他的房间中发现了一封字迹比我好看千百倍的行书。
曾经,我被三姨娘责罚,小六子总是尽他所能地保护我,陪伴我,那些时光,摔不碎也抹不掉,都是真真实实的见证。有次,三姨娘养的金毛犬发狂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扑来,我吓得躲都不敢躲,小六子紧紧地护住我,自己的背却被咬的血肉模糊,他一掌伤了那金毛犬,却被三姨娘被罚关在羊圈里。
那是数九寒冬里最冷的天气,我无法想象衣着单薄又伤痕累累的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三天后,他被丢入了柴房,我偷偷去看他,在那里,他额头烫的吓人,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中,他说,他想娘亲了。
我在他耳边轻轻唱到:“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曾经……人这一辈子,割舍不掉的就是“曾经”。在大流中,每个人都不得不向前走,只有夜深人静独自思考时才能向后看,“曾经”是我们的羁绊,而“向前走”才是活下来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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