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大商,持刀斩天第二十一章 在天为仙在地为凡
次日一早,兴致冲冲的姬旦便将自己昨晚玄之又玄的奇妙体验,如实相告于南宫适。 “感觉自己像根羽毛?”纵使南宫适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亦对于姬旦这种情况闻所未闻:“小腹当中有一条忽冷忽热的灵蛇?” 狐疑不已的南宫适见姬旦神色不似作伪,又低下头暗自思索一番。 军中流传已久,现在已经被这小子改名成“三分归元气”的这套呼吸功法,其实最早可以追溯到姬旦曾祖,也就是姬亶时代。 昔年,西伯侯姬亶随商王子瞿,深入而今一州抵三州的极北大荒征战方旨一族,曾创下一天连克八百里之威名。 后攻至方旨一族,视为神山图腾族人起源的阴山山脚之前。 那位与天对弈犹胜半子的大商之主子瞿,跨于骏马之上,手持缰绳谈笑风生,说出一句让后世之人,至今津津乐道的豪言壮语。 定要让我大商之子民,从今往后牧马于阴山山巅! 时值初冬时间,但极北大荒已然天寒地冻。 寒风如刀裹挟簌簌大雪迎面而来,短短一夜之间,积雪可没马膝。 将军身披铠甲,脱下之时生撕大片血肉,士兵瑟缩发抖,手脚冻疮难握钢刀迎战。 后续粮草补给断于风霜迷途,而方旨一族仰仗阴山山脚之下的碧波寒潭仍负隅顽抗。 眼见双方战事陷入僵局,不日之后便要班师回朝。 此时,西伯侯姬亶麾下有一名深谙水性的百战老卒主动站出身来,说愿可一试。 此时碧波寒潭冰层足有二尺之厚,若常人赤脚踏上,须臾之间便冻僵粘连。 就连士兵撒尿之时都要手持木棍敲击冰柱,更遑论这百战老卒要孤身一人强渡碧波寒潭,在方旨一族虎口拔牙,策应商朝军队? 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这次突袭之时,这名百战老卒在这冰层之上砸开一处缺口,赤裸身体口衔仅仅一柄半尺之长的尖锥,纵身跃入其中。 三日之后,这名百战老卒,游过冰层覆盖冷入骨髓的碧波寒潭,另打出一方缺口,在方旨一族的眼皮子底下点燃拒马桩洞开城门。 前一刻,还仰仗天时地利嘲讽大商就要灰溜溜撤军的方旨一族,在下一刻,便被杀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极少数族人跨过高耸入云的阴山山脉,借着风雪夜色,一路向西北逃命而去。 现在天底下所有武将视为象征,奉为神明的太师闻仲,正与当年方旨一族,后改名为鬼方的残余势力,交战于北海之上。 等众人寻到这名躺在死尸之上,浑身上下已惨不忍睹的百战老卒之时,他仅有一息尚存。 而他的最后遗愿,便是将自己在水底下闭气潜行的法子,给传承下去。 东西南北四大诸侯,再加上天玄州共五路大军,麾下将士天南海北五花八门,其中不乏卧虎藏龙惊艳卓绝之辈。 你一言我一语查漏补缺,再加数代人不断实践改良,在这大的框架之上不断完善。 其中所蕴含的智慧心血与经验,已经不单单只是当年那名百战老卒一人,故而南宫适将其称作“无名功法”也是事出有因。 “好端端的改成一个三分归元气,真俗!”南宫适心底鄙夷不已。 平心而论,这三分归元自己也练过,根据上边所说的呼吸法门,随着年纪的增长眼界的开阔,越来越觉得有些像大海之中,潜行数月乃至数年都可以不换气一次的灵龟。 身负重物再加急行奔袭,口鼻呼吸难免大开大合,不多时便会呼吸紊乱,肺叶的扩张收缩难免导致气海疼痛如刀绞一般,严重时还会发生像姬旦这小子一样的假死状态。 而三分归元气讲求的是,像一只行动迟缓不温不火的灵龟般,口鼻之间的气息急进慢出细水长流,藏气屏息不动如山。 最大程度上改善,或者说抑制这种大口吞吐,反倒打乱自己呼吸节奏的情况。 南宫适挠了挠头:“可是我也没听谁说过,这练着练着还能在肚子里边练出一条蛇来!” 目光一闪,心中隐有担忧:“莫非这小子练功出了差错,实际上已经走火入魔?” 这小子要是出了事儿,老祖宗第一个让我我吃不了兜着走! 当即不敢延误,神色一肃脸色一沉,又恢复往日不苟言笑的模样:“来,你练一遍让我看看!” “我还能骗你不成!”姬旦还以为这南宫适仍是信不过自己,当下嘀咕一声:“那你看好了!” 此时,天色刚刚放亮,天际线上涌出一抹鱼肚白,温暖的阳光缓缓照在阴郁的云层上边,像是涂上了金色的颜料。 姬旦回想起自己昨晚进入那种玄之又玄的的状态当中。 转身面向朝阳,两腿微微岔开膝盖稍向前弯曲,深吸一口气将胸腔当中那股经夜的污浊,随口鼻徐徐呼出。 两只眼睛缓缓闭上,自然垂下的一双手臂,四指略微弯曲拇指扣在中指第二处关节之上。 原本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本就淡然的神色越发缥缈。 小丫鬟走上前来,身边南宫适立马竖起食指,眼神示意姬旦目前所处状态,切勿惊扰打断。 小丫鬟点点头,伸长脖子看向姬旦侧面。 金色的阳光均匀的涂抹在公子脸颊之上,亮白的光线清楚可见腮边根根细微汗毛,高耸的鼻梁,深沉的眼窝再加犹如扇子一般细微抖动的睫毛。 看着看着,小丫鬟目露痴迷,这一副出彩的皮囊,虽然自己看了这么多年,却依旧喜欢的不得了。 南宫适摇了摇头,也不知姬旦给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丫头算是没救了。 虽然承认姬旦相貌出众,但男人要强的性格还是让他仍旧嗤之以鼻。 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的? 男人就要像我一样,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多阳刚多俊朗! 娘们看着都喜欢! 一回生二回熟。 随着姬旦身心的不断放空,率先失去感知的是自己的两条腿。 然后是腰身、胸腔、脖颈、最后到这大脑。 此刻的姬旦,仿佛彻底摆脱了肉体的束缚,只剩空灵缥缈的灵魂,在这偌大的世界尽情遨游。 自己的灵魂的意识与感知,在此刻好似一颗微不足道的灰尘,又仿佛融入这片宇宙当中。 此时的姬旦好似正处于一片广袤无垠的海洋当中,举手投足之间挥洒温暖的海水,让自己尽情嬉戏游玩。 可在下一刻又仿佛直接化身整片广袤无垠的海洋,他可以故意卷走虾米海草,戏弄玩耍笨头笨脑的鱼儿。 也可以暗中积蓄雄浑能量掀起滚滚暗流,时刻准备一击之下石破天惊,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大海独有的那股沧桑、寂寥与厚重。 而这种自己渺小如不值一提的尘埃,和自己这般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两种截然不同玄之又玄的奇妙体验。 竟然用语言文字的力量,根本无法形容出其中万分之一。 此时姬旦眉心之上赫然浮现一抹枣红色的印记,正随着呼吸吐纳,颜色一深一浅不断流转改变。 宽大的袖袍无风自鼓,肉眼可见道道淡白色的气机,如平湖涟漪一般笼罩全身。 整个人的气质越发出尘淡漠。 小丫鬟一时神情恍惚,仿佛看见了未生病之前,那个天天将自己关在书房当中修道求长生的公子。 一个是眼神如刀天天在自己那些姐妹身上刮来刮去,言语之上的轻薄还不知足,偶尔还要上手揩油的公子。 一个是万事淡薄不求名利,绝无常人七情六欲,仿佛只是一个木讷呆板,只是修炼的机器。 前一个公子,离自己很近,伸手便可够到。 后一个公子,离自己很远,用十万八千里都不足以形容二人的距离。 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壁障。 他分明就在眼前,可总觉得,一个在天是仙,一个在地是凡。 心思单纯的小丫鬟,一时间分不清也问不明。 自己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