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剑修章一百四三 尸傀为目邪与魔
长脊山函虚峰,洞明关。 作为人族一百三十八座中型关口中,地处最西的一处,赵莼从东南一路过来,也用了小半个月的时间。 到此处来共有两大缘由,一是此地距离丛州较近,天妖尊者便在其中,二则是自从鸣鹿等微小关口并入洞明后,无生野即算是落入了洞明关的监察范围,那是人魔首次现身,也是黑雾弥漫最广的地界,如今黑雾退却,驻扎在无生野的邪魔驻军,却像大地上的疮瘤一般,怎么也驱除不尽。 关内有数位真婴坐镇,许是得了邪魔忌惮,一时没有大型战事爆发。但统率魔军的人魔十分狡诈,喜好对兵力并不充足,地处又尤为偏远的小型关口动手,破关后便入内掳掠百姓,等到援兵赶来,所见的就只有座座空城。 为避此害,这二十余年中,三州已是想方设法将西部小型关口撤去,尽数并入中大型关口城池之内,如此聚集人力,也省得人魔打起逐一击破的主意来。 而距离洞明关不到千里的一处山头上,以金玉铸就锦绣楼阁,一身华服的苍颜老道仰卧其中。 他须发皆白,面如七八旬人,但两颊与额头却俱泛红光,皮肤细嫩若出生婴孩,身旁打扇的两名侍女默然无话,细细瞧去才发现其双眼空洞,被人填了两枚硕大的玉珠进去,更以香膏掩去身上腐败气息,是为祭炼过后的尸傀一物。 如此手段,正是那邪魔道中人无疑。而临近三州,本应为邪修避之不及的地界,这老道却敢远渡万里来此,藏踪匿迹在洞明关外的山头之上,纵然有归合修为在身,却也十分大胆了。 此刻那老道面前摆设一扇半人高的铜镜,镜中隐隐显出崇山峻岭,与连绵作黑线的高大城墙,若有修士在此必能认出,镜内景象就是洞明关的关口景貌! 而这还非静景,来往有修士经行其中,便能叫这老道瞧个正着,但凡出现归合、真婴修士的踪迹,即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伸手往案上符牌一落,后讥笑两声,又瘫到榻上去了。 “神仙日子,这才叫神仙日子。”他伸手将玉盘上的灵果抓起,囫囵吃进口中,大肆咀嚼吞咽。 再想到一年前自己与那人魔做交易时,还有些畏头畏尾,思虑良多的情形,老道便也觉得有些欷歔。他号作尸冥上人,本是蛮荒邪修宗门尸傀谷的一名长老。魔劫爆发后,人们死的死,跑的跑,方圆千里不见人烟,竟也成了不算如何离奇的事情。 而若邪魔侵袭能留下尸身还好,可偏偏这些个畜生以血肉为食,连骨头都能嚼碎了吞下,尸傀谷以祭炼尸傀为诸般手段的基石,若无活人或是未腐尸身来用,便算是空有一身实力而无法使出。恰好魔劫爆发前,老道曾与一宿敌斗法,虽然最终成功斩杀仇人,但积攒多年的尸傀却是所剩无几。 既无尸身可用,他便瞧上了尸傀谷中的弟子与长老,因着邪修大多恣肆自我,不大顾及其余之人,初时尸傀谷内对此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后来老道得寸进尺,对门中一真婴修士的弟子出手,事情败露后便遭那名真婴逐出谷内,在蛮荒中成了一介散修。 一年前,他遭邪魔掳去,本以为就要性命难保时,却见到了统率驻军的人魔,对方似乎很是看重老道操纵尸傀的手段,便留了他性命下来,将之派往洞明关外,时时监视着关口情况。 而老道迄今未遭城中真婴发现的原因,也是有那人魔赐下的宝物相庇护。 想到此处,他也觉得神奇万分。邪魔尸鬼向来野蛮,莫说借助什么宝物,便是纵御法器都很艰难,但人魔给他的东西倒是精致无比,其上玄纹纂字虽叫人看不明白,威力却不容小觑! “好在老夫不与这些魔物为敌,只看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正道修士,是怎么登高跌重的。”他撑着脑袋,眯了眼睛向铜镜望去,来来往往修士不在少数,却见一道杏黄身影晃过,应当是归合修士无误。 老道便又直起身来,意欲瞧清这人面容,才凝起眼神,就见镜中人身形一顿,霎时回过头来! 他呼吸微窒,只记得一双冷冽凌厉的眼睛,下一刻那镜子“噼啪”炸开,引得老道胸中一荡,不住鲜血狂喷! 这法镜不过一件媒介之物罢了,真正能将自己这般重创的,只有以体内精血祭炼出的血尸傀受了伤损。而看这情形,那镜中之人不仅察觉到了有人窥探,还怕是一举将他留在那处的血尸傀给尽数斩杀了。 实在可恨…… 又实在可怖! 他监视洞明关没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单凭着血尸傀,就已潜伏在关外足足一年。此类尸傀与寻常尸傀不同,受精血祭炼后,无论外表还是行为举止,都与常人一般无二,甚至还能在老道的操纵下开口说话。而即便将之开膛破肚,内里五脏六腑也与常人无异,除了斩杀后会迅速腐烂消弭外,几乎没有任何特征能辨出血尸傀与真人的不同。 那人如何敢这般笃定自己的判断,甚至毫不迟疑地出手击杀! 老道暗暗咬牙,心道此般损失,即便尸源充足,也要闭关祭炼一年半载才能继续下手,何况血尸傀要动用的是自身精血,近来十年,他在修为上,只怕难有半分突破。 “但叫老夫知晓此人身份,定要抽筋扒皮以解心中之恨呐!” 洞明关外,赵莼尚不知千里外有邪修藏匿,但眼前几具个呼吸便腐烂消弭的尸身,却实实在在宣告着,方才那为人窥探的怪异之感并非错觉。 她在上头虽然感知到了些许邪祟,但气息与邪魔尸鬼实有很大不同。若无意外,则定当是邪修所为,只是魔劫爆发后,蛮荒中的邪修宗门尚有自身不保之嫌,竟还有心思打探起洞明关的消息? 赵莼心头一沉,觉得其中有些异怪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