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桦湫樾第402章 母亲（三）
宋词听着悯儿的故事，就好像自己回到了当时的场景。 那时候住在农村的确生活很艰难，不过马裳舫是个有文化的人，而且她很坚强很聪明很勤劳，知道怎样才能发家致富，这就会让那些懒惰的人眼红。 “我记得你一开始说那些值钱的首饰和衣服已经被圣姑卖了才对” “所以他们才可恶啊，母亲什么都不剩了，他们还贼心不死要来抢！” 悯儿气得脖子都是通红的，如果不是当年他还小，不会使用那股力量，他早就该帮助母亲逃离那个地方，那地方的人根本不值得母亲花那么大的代价去救。 因为除灾的事，马裳舫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劲，杏花村很大很大，她每天晚上要跑很多地方。 而且这里不仅有旱灾，还有洪涝灾害、虫灾等等一系列的问题，而且这里很穷，贫穷限制了他们的生存，也让他们的下一代无法接受良好的文化教育。 马裳舫空闲的时候除了做农活、编织竹制品等等，之前她卖东西赚了钱，还专门雇人盖了一间房给孩子们免费读书，她买了很多的书，把书里的东西教给孩子。 但后来她被诬陷，没有人给他们上课，马裳舫的名声也变臭，孩子们都不再喜欢她，他们一起去砸了书屋，把里面限制他们自由的书籍撕烂，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几个村民觊觎马裳舫的美丽与财富，即使她每天穿着粗布衣裳，也能穿出一副华贵的气质，一颦一笑落落大方，和当地的女性一眼就能看出差距，还特别能干会赚钱，这怎么叫人不眼馋。 一开始有人私下里和马裳舫表白过，但大多都是一些糙汉子，有的甚至已经结婚生子。 马裳舫一辈子只爱宋兮湫一人，既然宋兮湫不再爱她，她也失去了对世俗男人的兴趣，只想把手底的孩子养大成人，到后面她会自己回山，什么样的惩罚她都能接受。 她婉拒了这群人，包括一些条件还不错的年轻力壮的男子，并不是她眼高手低，只是这辈子见到宋兮湫那样俊朗的面庞和优越的气质，她的心再装不下其他人。 宋思悯长相比较漂亮柔美，其实更像是他的母亲马裳舫，而哥哥宋思怜如果当初能平安生下来，相貌上会偏向于他那俊朗白皙的父亲。 宋词的脸型和鼻子，尤其是侧脸比较像宋兮湫，眼睛和嘴巴像现在的母亲唐玉莲，其他地方则是与喻宁极为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喻宁年轻时的翻版。 当时按照马裳舫的身体条件，只能供给一个人的营养，而宋思怜主动放弃了存活的机会，变成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干尸。 那具小小的干尸更像是雕刻精致的木头，宋思悯生下来的时候口里含着那块木头死死不放，为此他哭的时候都不张口只哗哗流眼泪。 马裳舫那晚也很痛苦，接生的婆婆不知道她怀的是两个孩子，因为看脉象和肚子大小都不对，所以没注意弟弟口中含的东西。 但作为母亲的马裳舫知道，哥哥是被诅咒的孩子，她注定要失去一个骨肉，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上天还给她留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她将那个枯骨用红绳串起来戴在悯儿脖子上，他们兄弟之间有很强的情感连接，如果把他们分开，弟弟就会无止境的哭闹。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伙人拿着锄头和包裹，偷偷穿过长满稻谷的田野，穿过结了大棒槌的玉米地，穿过垒起田垄的芋头地，趁着月色摸到杨爷爷的小茅屋。 那个小茅屋在天阴的时候会渗雨进来，杨爷爷苦冷雨狂风久矣，最终还是贴心的马裳舫帮他爬上屋顶修好屋顶。 马裳舫知道他腿疼，每天晚上都会提前弄好泡脚水，把他当自己的父亲对待，为他仔细搓揉双脚，还会给他揉揉双腿。 冬天的时候她会自己做简单的热水袋，帮杨爷爷把被窝捂热，再来捂自己的。 若不是有悯儿和自己一起睡，马裳舫对自己不会那么好。 那里晚上只有煤油灯，而且需要花钱买，所以为了省钱，马裳舫会提前安排大家早早睡下。 杨爷爷腰不好，马裳舫给他的床下面铺了柔软的棉花，棉花是她自己种自己收自己打的，还弄了一床新的棉被，全都给杨成桦用。 剩下的棉花她给悯儿睡的地方铺了一小块，然后也做了一床棉被用来过冬。 虽然是粗布衣裳，但马裳舫会很多针线活，而且她在城里呆过一段时间，知道什么样的款式是当下潮流，所以即使是用的同一种原料，穿在她身上的衣服却倍加好看。 村里的女人都羡慕她这么好看的衣服，想要从她那里订做衣服，马裳舫也不嫌弃，收了一点手工费，原材料她们自己出，半个月或一个月后就能拿到崭新又漂亮的衣裳。 她还自己办了个类似于工厂的小店，雇佣几个临时工，教她们手艺，帮她一起做衣服加工售卖。 她只在这一带的村子里售卖，因为她不想把名声扩大，以免被城里的人知道，再传到天师府耳里，这样的日子就再也过不了。 后来她不在，那个很小的厂子（也就雇了五六个人）变得空荡荡，地盘也被其他人占领，还是用来种植一些低价值的农作物。 村子里有个人结婚的时候邀请了马裳舫，作为伴娘的她那天穿了一件玄色的旗袍，她本来有很多件颜色亮眼的旗袍，但都拿到城里卖掉了，这一件是她自己亲手做的，想着以后如果要和孩子拍一周年照片，最起码得有件像样的新衣裳。 也就是在那场婚礼，即使她都没化妆，却比在场的任何一名女性都要璀璨夺目。 虽然她很能撑场面，但大多新娘都不愿意被她抢了风头，后来就再也没人邀请她去过婚礼这种活动，渐渐的大家都对她心有芥蒂。 所以那晚除了几名心怀鬼胎的男人，还有一些仇视和嫉妒、巴不得她好的女人跟在后面想看笑话。 他们偷偷潜进杨爷爷家的屋子，一人负责在门外观望，一人负责看着床上的人，其他人则是动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看着马裳舫的人手不老实，他早就眼馋马裳舫的美貌，而且不只是美貌，即使生过孩子，穿着旗袍的身材依旧很勾人。 他先是摸了摸马裳舫的脸，因为一开始不太敢，所以摸的很轻，但后来他就很大胆，见马裳舫没有反应，直接把手伸进被窝摸索，想要摸软软的东西。 “麽安——！呜安！”几个月大的悯儿突然炸出哭声，把房间里藏着贼心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特别是那个色色的男人，他猛的把手抽回来，心里暗暗觉得愤恨，他还什么都没摸到呢，这破小孩就知道哭。 “我让你哭！！”他把手捂在悯儿的嘴和鼻子上，捂得紧紧的，让孩子出不了气在那里折腾，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那张脸在血色下扭曲的极为恐怖。 “悯儿！”马裳舫因为白天的劳累和夜晚的抑郁，现在晚上一躺下就熟睡过去，就连平时孩子叫一声她都能立马醒来，现在得挣扎她才能醒来。 马裳舫一把推开那个男人，把悯儿死死抱在怀里：“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她又去旁边晃醒杨成桦，抱着还在哭的悯儿缩在角落里，死死地盯着那几个恶魔。 几人没找到好东西，行迹又被发现，他们对了眼神，准备杀人灭口，反正这外来的两个人在农村没有户口，而这个年事已高、孩子都不管的老头子，偶然一个人住在家里突发疾病死去也太正常不过了。 说干就干，这群狠心肠的男人直接抡起锄头，就往几个人的方向砍过去。 他们一开始的目标是杨成桦，因为他就是个碍事的，而漂亮的马裳舫，可以先留着，等完事爽一顿后再弄死，再搜刮她家里的财物，真是两全其美。 杨成桦也不是怂货，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一把推开那个人的锄头，翻身下床撞开那个身形瘦弱的男人，拿起墙角靠的铁锹，用铁锹背击打那个男人想赶他们走：“滚！你们这群畜生，从我家里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