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桦湫樾第400章 母亲（一）
宋词的眼睛还是不太能适应光亮，才摘下绷带迎着亮一小会儿，眼睛就止不住的疼，血水哗啦啦往外流。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宋词的情绪全都揣在了他这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 他重新把绷带系上，回去安顿了小录，将他安葬在岐城市联的墓地。 “我知道自己是无比向往自由的，但葬于大海只是理想，因为我的身体会在那里消散”宋词把市联的军装整整齐齐的放在小录的墓碑前：“所以葬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你就恨我吧，一直恨着我。” 这样你就能记得我，你的精神不会消散，因为你还会回来找我。 解决完他们的事后，小十六在宋词耳边啪啦啪啦嚼了一大堆耳根，他愿意带着宋词去找寻当年的真相，这一次，是他们在主动出击。 正好宋词已经不愿再等待，关于苏业启和宋兮湫，以及神山上那位圣姑，还有喻宁的事，他要一一弄清楚。 “跟我走吧，那一片正在拆迁，附近没什么人，方便我们行事。”小十六已经提前查好了那块地方，小海是圣姑与宋兮湫历事后才出现在宋兮湫身上的，后面也一直跟着他，确实不知道圣姑的事。 不过宋词身上有小黑雾，也就是前世的宋思悯，宋思悯是圣姑马裳舫的孩子，所以小黑雾的记忆里会有深藏的关于当年的事，小十六调取了这部分记忆，帮助宋词找到当年的真相。 岐城市双龙区杏花村。 宋词和苏子以及小蜀说好了后，驱车独自前往遥远的杏花村。 快到村子前，一路上都能看到栽种的杏花树，但这个季节杏花已经过了开放期，村子里来游玩的人也变少了。 杏花村拆迁后，靠北方的一半村子用来栽种杏花做成旅游景点吸引游客，此外里面还养殖了其他果树，除了春节来赏花，到了收获的季节，也可以组团来玩农家乐。 中间隔着绕城高速，再往南去，是一片荒地，政府准备开发做成未来网络小镇，预计三年内完成全部建设。 里面没有修路，除了沿着河边的一条为了方便施工的主路之外，其他的羊肠小道还不足以通行两辆汽车。一旦对面开了车，容易处于进退两难的地步，所以在入口处都会写上“单行道”。 宋词把车停好后，下车沿着小河往里走，这里有一条羊肠小道，以前两边都住满了人家，现在却都是难看的废墟。 这条路不是水泥路，也不是刚才开车进来的柏油马路，一到下雨天就会变成烂泥和水沟，非常不好走。 好在他们挑了个大晴天，宋词穿的是高帮靴子，走这种路还算轻松：“他们之前住过这里吗？” “不能说是‘他们’，宋兮湫可没来过这种小地方。”小十六爬到宋词头上，像一只猴子似的用手挡在眼睛上方眺望远处，这里被夷为平地后，想要寻找目标就变得困难了。 原本他是读取悯儿记忆里的轮廓来寻找，现在记忆里的房屋和街道，甚至是某些树木花草都不在了，远远望过去都长一个样，他现在也摸不透具体位置。 “让我来领路吧。”在宋词右手边突然出现小黑雾的男孩身影，他拉着宋词的手，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 宋词惊讶于小黑雾的突然出现，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悯儿了。 “悯儿！”宋词蹲下来抚摸悯儿的头发和脸颊，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到那些发生的事才像是假的。 自此，宋词不再厌恶给他惊喜的双渊，苏子和现在的悯儿，只有双渊能把人完完整整的还给他。 小黑雾好像变了，他的眼神也与从前大不相同，他不再向宋词耍性子闹脾气，也不再过度依赖宋词向他索求什么。 他和深渊已经完成人格分离，他现在就是纯粹的宋思悯，那个想要寻找哥哥赎回性命的可怜虫。 宋词拍拍自己的后颈：“要坐上来吗？哥带你一起去田野玩！” “好！”悯儿开心的快要蹦起来，他坐在宋词后颈上，宋词握住他的双手：“准备好了吗？” “嗯嗯！”悯儿兴奋的点了点头，这是他最期待的事，和哥哥在一起的所有时光，他都觉得无比幸福。 悯儿只可惜以前自己不知道这些事，也不知道宋词的身份，只是深渊用来和宋词沟通的工具人。那大把的时光里，他都在帮助深渊伤害宋词，现在想来他好后悔，当初或许不该答应深渊开的条件。 但那些都无所谓了，这一次他回来，宋词和双渊的关系已经缓和，而且他又回到了原先的自己，找到了曾经尘封的记忆。 宋词起身，带着悯儿在乡间小路上疯狂奔跑，然后转圈，走进一处种着油菜花的田地，沿着田埂慢慢的走。 “喔~！”他们在欢呼，为这重逢的一刻感到喜悦与欢欣。 直到宋词跑累了，放下悯儿，在路边摘了一个狗尾草叼在嘴里，他小时候在放学的路上就爱这么干，那时候还会捉一种体表五颜六色的昆虫，他们小时候称之为“花姑娘”，现在他再也看不到那种虫子了。 如果有学名的话，应该是叫斑衣蜡蝉，而且还是一种害虫，但当时的他们并不懂这些，只是喜欢在树干上抓捕这种漂亮的小虫子。 晚上路过人家养的芋头地里，宋词还和小伙伴桑桑一起挖过芋头，把芋头表面在旁边的小溪流里清洗干净，就直接上口咬着吃。 只是现在很难再见到那种童趣的场景，随着城市化的速度加快，很多农村都被开发成新的土地，原本守着田地与庄稼、养着各类牲畜的农民搬到了城市。 “等一下哥哥，你看那里好像有棵金银花树！”悯儿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栋小屋子门口，看来这里还有没被拆除的房子，门口的庭院停放了两辆电瓶车，还有人住。 宋词带着悯儿走过去，摘了两朵金银花，抽了里面的芯子倒着吸，这甜甜的水也是宋词小时候的最爱，每到这个季节，放学回家的某个路口，也不知道是谁落下的种子，成了一株旺盛的金银花树。 小宋词那时候就会在金银花树前停留许久，旁边还有一颗栀子花树，他会留在那里闻很久那样的香气，然后摘几朵金银花吃，再留几朵回家养着。 “悯儿，距离目的地大概还有多远哩？”宋词感觉自己已经走了很久，他都看不到那条河了，中间弯弯绕绕拐了几条路，现在让他走出去，恐怕他还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走。 悯儿在沉思，宋词把他抱起来举高，然后放下：“我记得杨爷爷家门口有一块玉米地，后面还有成群的稻田，然后” 悯儿在回想当时的情景，但是他不知道具体方向，所以在调整自己的朝向，以便与记忆中的位置对上：“左边有个上坡，那是出村子的一条主路，右边是一个小湖，小湖旁边是杨爷爷自己种的菜园子。” 他也说不清楚到底啥样，但只要找到那个明显的上坡，上坡旁边是一片杨树林，站在上坡就能看见下面的小湖和菜园子。 “你们是游客吗？这里还没有开发，劝你们赶紧原路返回吧，马上天黑后路就不好走了。”有一个扛着锄头的瘦弱男人路过两人，他就是那个房子的住户，对这两个看上去是游客打扮的人好心提醒道。 宋词好像看到了希望，前面的路悯儿也记不清，毕竟这里被拆除，很多东西都被毁了。 “实不相瞒大哥，这里是我媳妇的娘家，我媳妇怀孕了，想让我替她跑一趟老家，说那里有个养鸡场，她想喝老家的鸡熬出来的鸡汤。” 宋词面露难色，他以为这里没人住，所以就没带什么东西，还好带了几百块现金，只好掏出一百块现金递给那个黑黝黝的男人：“我认不得这里的路，她只跟我说老家旁边有个高坡，还有一片稀稀落落的杨树林，您看您是本地人，能不能帮我指指路？” 男人推辞了宋词的钱，但宋词硬要塞给他，有人的地方花了钱就好说话，这道理他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