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桦湫樾第398章 血莲（二）
起初他并不知道苏子手里的东西是为他做的，只是单纯觉得这个重复的过程很有意思，所以会一声不吭的搂着她，就那么看着她手里机械又单一的动作。 “你知道我在织什么吗？”苏子见他不说话，便自己开启话题。 她其实一直都很想找他聊聊，聊聊关于他自己——血莲的故事。 血莲虽然不懂这东西，但只要他按照大概的模样去推测，还是不难猜出那是围巾还是毛衣。 “围巾，是给我的吗？”血莲摸出那个绿色的毛线团，在手里无聊的把玩。 苏子从旁边柜子上的水果盘里拿了两颗红色的提子，塞到身后的血莲嘴里：“是给你哒，但我手笨，完全织好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你可以等等我吗……” 血莲没有回话，他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甚至可以说，他知道自己不能给苏子一个肯定的回答。 苏子有些难受的挤出一个笑容，继续她手里的工作：“没事，这围巾会比较快，我已经织好一半了，你先试试看大小合不合适。” 苏子把围巾给他披上测量了大小，她觉得像宋词这样好看的人，就该戴这种青灰色的格子围巾，能衬得他们更加俊秀好看。 然后苏子欣然取下围巾，她要加快手里的速度，把这个当做礼物送给血莲。 对了，上面还要缝一个铭牌，或者可以把“血莲”两个字直接当刺绣刺上去，这样它们就成了血莲的专属，也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血莲就那样一直靠在苏子肩上看着，一切的岁月静好，就如同已经相处几十年的老夫老妻，虽然身体可能不再稳健，但心却连得更紧了。 不一会儿，苏子还想喂他吃提子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靠在自己肩上睡着了。 这家伙就像小猫咪一样，摸他的头他会觉得很舒服，还会往人怀里来回蹭，一贴近苏子，只要不说话，就会慢慢眼皮耷拉睡过去，然后在她耳边发出细细的呼吸声。 有时候喂他吃水果呢不能切太大块，包括饮食方面同样如此。 他吃的很少，而且没有胃口，对什么食物都提不起兴趣，只有苏子喂食的时候他才会努力接受一些东西，除此之外一概不碰。 苏子觉得自己好像同时养了两个孩子，血莲和妞妞的习性都比较相像，需要充足且不间断的睡眠，吃东西要人喂，睡觉也得有人陪，说话软软的，就连睡着后的呼吸声也是细细的。 公园。 所以苏子越想越害怕，她越是想珍惜什么，就越是会失去这一切，一如当时宋词失去苏子时的糟糕又反复的心情。 “不要离开求你了，不要离开我……”苏子一边拼命的跑，一边小声嘀咕着乞求的话。 她多么希望现在真的上苍有神明，能听见她的心声，帮她挽留血莲的生命。 直到她来到最后一个转角，扶着墙壁歇气时，她调整了呼吸，抚摸微微凸起的肚子，小声呢喃道：“他会在的对吧星星？” 这样的抚摸让她自己的情绪也变好了很多，她怀着期待的心情走过转角，看见了仍坐在长椅上互相做游戏的一大一小两人。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舒一口气，缓步走向两人。 血莲感应到了苏子，也抬头望着她走来的方向，露出欣然的笑容。 浴室。 苏子一个人撑不住血莲的身体，她唤出多多来帮忙。多多负责架着血莲，苏子也帮他擦拭身体。 两人将其带到床上坐下，多多的心情能看出来也不是很好，他珍视血莲和珍视宋词是一样的，血莲与其他几个人格不相同，他是最纯粹的一个，与宋词最接近的一个。 “对不起，我拖累你了……”血莲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只是没想到这个速度来的这么快。 那日在公园，苏子走后，血莲没忍住一股冲动，去旁边的洗手间吐了一池子的血。 当他擦拭嘴角的血从洗手间出来时，正好对上站在门口乖乖等待的妞妞。 妞妞直接冲上去抱住血莲的双腿，她在小声啜泣，她感应到了那股悲伤，那股不详的气息。 因为妞妞天生具有雾元辐射，所以她天生对外界的生命气息很敏感，走在大街上，她知道哪个人生了病，也知道哪个人即将活不久。 但那群人予她都是陌生的，她没有在其中投入情感，所以她并没有这种悲伤的情绪。 而宋词不同，她六个月的时候就被母亲托付给宋词，宋词身上有天道的气息，而天道与自然大母又是相通的，所以她能从宋词身上感觉到一股亲切的力量，一股莫名的温暖。 宋词对她倾注了满满的爱，所以她也会爱着这个大人，在她年纪太小的时候，还分不清这世界人类的男女，那时她会把宋词当做和母亲一样的角色，只遵循自己的本能行事，所以当时会扑到宋词怀里咬他的儒头。 但当后来她有一定认知和学习能力后，她会把宋词当做父亲一类的角色，在看到宋词时会主动扑上去喊爸爸。 她没办法向苏子陈述血莲吐血这件事，而且这种事在她幼小的大脑里，只会逐渐淡忘，被新颖的玩具吸引。 血莲在浴室里洗澡，原本还好好的，但后来突然流鼻血，然后双腿发软眼前一黑倒下去，再醒来时，他看前方的东西已经非常模糊，虽然还能看得见，也能大概识别那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离失去视觉不远了。 而且身体内一直有什么力量在涌动，那个沉睡的生命即将苏醒，火莲的出现，意味着宋词的生命已经不能拘泥于外在的存在形式，而且在宋词的意识深处，是纯粹的混沌，是究极的疯狂与未知。 他无法凭自己的能力去探知那团意识，他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血莲将火莲的那团火重新化作血肉，所以他会感受到真切的痛苦，他也会有各种不同的情绪，他也会对苏子产生爱意。 苏子想陪伴他抚摸他以实现安慰他的目的，但这些都无济于事，血莲想一个人待一会，每一次的触摸都让他觉得难受。 第二天的时候，血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而且他变得尤为神经大条，对任何人的话都听不进去，他在疯狂的抓挠自己，在床上拼了命的翻滚，时不时还会发出低沉的类似于野兽般的吼叫。 他的眼睛流了很多的血，以至于床单上全都是鲜红色。 他身体体表的颜色也变得泛红，应该是血管在充血，而不是之前那种惨白。 “这是一种蜕变，他快撑不住了”守鹤突然出现，用雾元化作的绳子捆住血莲的双脚，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的手指甲和脚趾甲里面也都在出血，原来还粉粉的指甲，像是涂了一层大红色的指甲油。 守苡申请来一套束缚衣，苏子只能看着那些灵移把束缚的衣服套在血莲身上，将他死死困在床上。 多多用白色的绷带蒙住血莲的眼睛，他对外界的物体已经看不太清，有光照透进来他只会越来越痛苦敏感，然后会不断的折磨自己。 就这样过去了三天，血莲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他的呼吸也变得孱弱，全身都充斥着极其诡异的红色。 苏子帮他重新换了眼睛上的绷带，灵移们都为他俩腾出空间，不再每天监督血莲的情况。 “姐姐姐姐”他感应到了苏子的靠近，除了一点点的听觉，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我在这里，别怕。”苏子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轻很柔，但又充满着鼓励的力量，她轻轻抚摸血莲瘦削的脸颊，把自己的脸贴上去，然后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