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桦湫樾第48章 小黑雾上学记（七）
下雨天，这是个很不好的天气。 今晚放学后小黑雾没有等到宋词，他便在门卫室把周末的作业都写完了。 宋词还是没有过来。 他没有带伞，也没有新家的钥匙。 就连何了了也被她的父母接回去了，这偌大的学校里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孩子，时间不早了，你家长怎么还没来啊？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呢？”门卫室的老爷爷掏出了手机，给宋词打了个电话。 但是显示没人接。 第二个，第三个，都还是没人接。 外面的雨啪嗒啪嗒下着，而且看样子越来越大了。 天变得阴沉沉的，还响起了轰鸣的雷声。 保安爷爷的老式手机安静的躺在桌子上，上面的计时器还在不停读秒。 小黑雾抱着书包，所有的目光都打在那个手机小小的屏幕上。 最后还是在“滴”的一声后自动挂断了电话。 小黑雾果断起身，准备自己走回家。 “哎呀娃儿你这样子是会被大雨淋湿透的，你带着爷爷这把伞吧，我让我老伴待会送伞过来就好。” 保安爷爷将那把比小黑雾个子还高的老式黑色直柄伞撑开递给他:“孩子你家住得近不近啊，要不要我送送你？” 小黑雾握着那把伞心情郁闷:“就住在人民医院附近，很近的……” “好，这雨下大了，你路上小心点啊。” “嗯。”小黑雾踏上了回去的路。 但是刚踩出去第一脚，鞋子就已经湿透了。 这里的积水上涨得很快，他只是穿的低帮布鞋，不仅鞋子湿了，连裤子都被浸湿了。 反正路也不长，尽快赶路回去吧。 “哦对了爷爷，如果我哥哥过来问我，你就说我已经走了哦。我叫宋思悯，您记得我叫悯儿就行。” 小黑雾回头向老人家提醒了一句，保安爷爷点了点头，招招手让他快些回去。 有一辆汽车从旁边疾驰而过，小黑雾这下是全身都被浇湿了！ 如果按照以前，他肯定直接就报复回去了。 但现在，宋词说了，不能在外面惹事，不能使用能力。 不能使用能力不能使用能力不能惹事…… 小黑雾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还是蹚着浑水过了马路。 走过几个熟悉的马路，他身上变得更湿了。 他期待着在每个路口的拐角，在每个等待了数十秒的红灯后，会看见宋词打着伞匆忙来接他的身影。 但是没有，每一次都没有。 他的希望一次次落空，但他还得继续往前走。 因为他还没有看见结果，说不定在下一条路上就能看见宋词的身影呢。 但是现在，他站在自己家门口，收了雨伞，湿答答的抬起手去按门铃。 没有人来为他开门。 他不厌其烦的按了第二遍，第三遍。 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他有了肉身后不能穿越任何物体，他只能坐在门口，任凭身上脏脏的污水从头发丝往下滴。 他很讨厌身体被弄脏，很讨厌孤独，很讨厌别人不守承诺。 他放下书包，抱膝坐在那里，眼神里尽是失望。 但宋词或许是有急事在处理呢？ 他每天都很忙，忙到没空吃饭，忙到每天都要加班加点才能回家，忙到小黑雾不知道哪天才能看到他。 可能以前住在宋词身体里，所以随时都可以相伴，他不会感觉到宋词很忙碌。 但现在，他快要无法忍受这种孤独了。 “咳咳咳咳！”他受凉了，但是他没有带多余的衣服。 他好讨厌被肉身束缚的自己，每天都要吃喝拉撒睡不说，还得上学，还得去交际。 现在他连进自己家门洗个澡换身衣服都做不到。 他不知道宋词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他只记得他醒来的时候泡在暖洋洋的浴缸里，宋词在为他清洗都是脏污的头发。 “阿莲，你终于回来了”小黑雾翻身就去抱住宋词，给宋词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抱歉啊我太忙了，没能去接你……”宋词拍拍小黑雾的背，内心特别愧疚。 当他九点终于下班的时候，他才拿回自己的手机，然后发现上面有三个未接电话。 赶紧回拨，待对方接了电话，宋词才知道小黑雾已经回家了。 跌跌撞撞跑回家，宋词才在家门口看见那个瘦小的身影，那孩子身上的水都还没干，一摸额头，整个都在发烫！ 宋词赶紧给他换身衣服送到医院，吃了退烧药又挂了几瓶水，搞到半夜十一点才回到家。 宋词摸着他的手心，一直都是冰凉的。 这房子太小，卫生间没有浴缸，就用一个大一点的盆给他做浴缸了。 小黑雾身形很瘦小，虽然是12岁，但身形却只有二三年级的孩子般大小。 而且他的体重很轻很轻，宋词每次一只手就能给他抱起来。 “阿莲我不想去上学了咳咳……”小黑雾用着哭腔向宋词诉苦，偶尔也会咳嗽两声。 “好，我明天给你请假。”宋词继续给他洗头，然后赶紧给他吹干，再擦干身体让他站在自己脚上，给他套上内裤。 他没有什么衣服，宋词压根没时间给他买衣服，只有一洗一换的两套衣服。 无奈，宋词只好将自己的t恤给他套上，就是看起来有点大，都快到他膝盖了…… 小黑雾皱着眉头扯那件白t埋怨道:“阿莲都不给我买衣服……” “好嘛，下次就给你买，先穿我的……”宋词给他抱着，然后送回房间。 小黑雾顺其自然的搂着宋词，趴在他的肩上，他好想此刻就这么定格，他也确实能将此刻定格。 但这是毫无意义的。 宋词给他放进提前暖好的被窝里，把被子的边边角角都照顾到。 “唔，这里好暖和……”小黑雾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头出来看着宋词的动作。 “暖和吧，这可是我提前给你捂热的。”宋词摸了摸他的头，不烫了，“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小黑雾拉着宋词的手不让他走。 “怎么了？是一个人睡害怕吗？我把灯给你点着，不用怕。”宋词单膝跪上来，抚摸他的头发，然后在他的额头亲了一口。 “闭上眼睛就不害怕了。”宋词感觉到这孩子身上似乎有了温度，但那可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感觉罢了。 小黑雾不舍的松开了手，宋词拖着疲惫的身体前去洗澡。 等他回来的时候，小黑雾已经进入梦乡了。 宋词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关上灯，把他搂在怀里，也跟着睡下了。 凌晨清许。 小黑雾压根没有睡着，他在外面已经睡过了，他脑子里在想其他的事，那个让他放不下的［未来］，那个他所看见的一瞬的未来。 小黑雾把手贴在宋词眉毛上，向后抚摸着，然后是他的眼睛，再然后是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他下颌的轮廓，他的喉结，他的身体…… 夜深了，他看不见宋词的样子了。 但是他能摸得到他脸上的轮廓和肌肤的纹理，他能感觉得到他体表的温度和脉搏的颤动，他能深刻的知道并确信这是他的阿莲。 “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模样，阿莲……”他笑了笑，然后把额头贴上去。 再然后他真的睡着了。 他不希望今天做梦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今天做了梦，那一定是最罪大恶极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