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术征程第一百四十四章 巨龙之殇
他看向身边的希赛雅。
希赛雅立即取出一条刻印巨龙图桉的银色手链，对他低语道：
“这条手链可以让你通过传送法术，直接传送到苏萨尔城的皇家法师桑德拉科特身边，但是不能让你再次返回。”
“我知道了。”布来恩微微点头，对她说，“我马上回来。”
法阵的传送光芒中，他消失在了骷髅岩镇。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一间卧室，明亮的房间里弥漫着薰衣草的馨香，以及澹澹的血腥味儿。
床榻上躺着一位年轻的女性，脸色苍白，面露死气。
在她的身边，除了一位贵族打扮的老者外，还有皇家法师桑德拉科特，以及……大地母神教会的祭司卡莲娜。
“布来恩，你怎么出现在这里？”卡莲娜连忙迎了过来，询问道。
这位女牧师的眼睛通红，明显刚刚哭过一场。
布来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站在原地略作思考，顿时明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两个陌生人是谁。
贵族打扮的老者应该是费法里尔，科米尔王国的宰相，至于躺在床榻上年轻女性，毫无疑问，肯定是王后。
卡莲娜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很容易猜出来。
费法里尔应该是她的父亲，而她的姐姐就是王后。
毕竟他早就猜出这位女牧师的身份非同一般，只是懒得去打听而已。
至于桑德拉科特，他已经从希赛雅口中得知，这位传奇巫师肩负着守护苏萨尔城的重任。
即便如此，眼下的局势，对于苏萨尔城来说，也是及及可危。
“泰丝莉王后。”布来恩越过了开场白，整理好语言，严肃地说：
“你的亚泽恩快要不行了，看得出来，我不能指望你会康复，他身上的魔法一直在折磨着他，让他变得非常危险，但在他最后清醒的时候，陛下对我说，你对他的爱是多么珍贵，并给了你他最后的问候，他还命令我去了解孩子的命运，并告诉他。”
“漠口镇的法师领主。”一个清晰、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说话者是王后的父亲，王国的宰相费法里尔。
“我的大女儿跟陛下一样，她勇敢而无畏，为了拯救科米尔王国，也为了救自己腹中的孩子，在产下孩子后，她献祭自己的生命，杀死了附身的灾祸恶灵。”
“这是科米尔王国的第六个灾祸恶灵。”
皇家法师桑德拉科特叹息道，“这属于科米尔王室的魔法诅咒，自王国建立至今，没有任何人可以躲过这种灾难。”
“还有最后一个……”他疲惫的低语道。
“诸神慈悲，善良的法师领主。”就在这时，王后在卡莲娜的搀扶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虚弱地说：
“请你转告陛下，我的孩子还活着，是个男孩儿，科米尔的另一个亚泽恩。我请求你，如果你的智慧能让我们的这些话成为秘密，请不要让我即将去世的消息，来负担他的心。”
泰丝莉王后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要抽泣了，只是一会儿，又坚定了下来，并下定决心，“请你转告他，我有多爱他。告别，我的亚泽恩，当我们的身体无法承受时，我们的爱将永存。”
她的声音停顿片刻，低声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带着我的孩子去见他？”
“非常抱歉，泰丝莉王后。”
布来恩歉意地说，“他才刚出生没几天，太虚弱了，我不敢尝试。即便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我也不敢保证他能够安稳地穿过魔法乱流，你是知道的，我负不起这个责任。如果魔法失控……”
“我明白了。”泰丝莉王后低声说，“诸神在上，保佑我的孩子……让我的亚泽恩安然离去。”
布来恩向众人点头致意，疲惫地挥挥手，施展传送法术，消失在苏萨尔城。
当布来恩返回骷髅岩镇时，这里凭空多出了许多人，并且与紫龙骑士和战法师们对峙起来。
他神色一变，立即赶过去，来到希赛雅的身边。
这是一群来自苏萨尔城的牧师和神殿骑士。
从他们佩戴的徽记可以看出，分别是晨曦之主洛山达、真实之神托姆、幸运女神太摩拉的牧师们，以及还有……猎杀之神马拉的猎杀者。
他从空气中残留的传送能量判断出，这群圣职者是通过传送魔法抵达此地。
布来恩瞥了眼后方，新的火焰和光芒在国王的身体周围迸发出来，他在盾床上痛苦地抽搐着，龙血的诅咒还在生效。
“让路！”
猎杀之神马拉的大祭司吼道：“我们是在科米尔最需要治愈国王的时候，赶到这里的，再不让开，秃鹫马上就来了。”
“这不是一个直接治愈的问题。”布来恩握住希赛雅的手，示意她不要冲动，他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向圣职者们警告道：
“诸位，恐怕你们在这里也无能为力，现在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让科米尔的国王带着他用生命赢得的尊严死去。”
紫龙骑士和战法师们站在布来恩身边，挡住唯一的道路，不让这群牧师接近。
晨曦之主洛山达的牧师，怀疑的看了眼希赛雅，低语道：“国王不愿自己治愈吗？这难道就是背叛？”
猎杀之神马拉的猎杀者举起一只手，上面裹着一只毛茸茸的护手，护手的指头尖长着大猫的爪子，外面布满了野兽的骨钩。
他指了指布来恩，脸上露出讥笑的神色。
“在这件事上，巫师，你没有发话的权利，你不过是个无知的、多管闲事的朝臣。退后，收起你的小咒语，你要相信马拉的神圣力量会治愈你们的国王。一如既往，也将一如既往。”
这时，猎杀者身后的空中出现了一道亮光。
有几个圣职者因为害怕而迅速转过身来，脸绷得紧紧的。
传送法阵的光芒，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然后很快就变成了闪烁的火花。
一个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内。
他没带头盔，粗犷的面孔久经风霜，肌肉虬结肩膀宽阔，似是好多天都没有剔胡子，黑色的胡须已经掩盖了脸庞的轮廓，绿色眼睛躲藏在皱着的眉毛下面。
唯一的缺憾就是他的全身铠甲，以及披在身后的紫色披风上，均布满了不同程度的战斗磨损。
与此同时，布来恩还注意到，他左手佩戴的暗红色带刺铁手套上，是一只刻印着炙热银剑徽记。
战争之神坦帕斯的战争领主，科米尔王国紫龙骑士团的最高领袖奥格拉斯。
“让他尝试一下吧，法师领主。”战争领主平静地说：“我向你保证，他不敢造次。”
“看得出来，国王遭受了恶龙之血的诅咒。”马拉的猎杀者说，“我是血之主的信徒，我有办法接触他的诅咒。”
布来恩被说动了，与希赛雅一起，为猎杀之神的猎杀者让开道路。
猎杀之神马拉是混乱邪恶阵营的神祇，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据说与兽人摧毁了他们隐藏在风暴号角山脉的猎杀神殿有关。
显然，他们的猎杀对象，并没有将兽人部落排除在外。
马拉的猎杀者走过去，跪在地上，仰着满是疤痕的面孔，举起双手，大喊道：
“哦，猎杀之神马拉，伟大的血之主，所有狩猎的主人，就像这位勇敢的国王狩猎巨龙那样，在这个王国最需要帮助的时刻，请赐予我你真正的恩惠！让雄狮的力量、黑豹的柔韧、白熊的耐力、夜枭的智慧，流淌在我的身体里，在这位勇敢的国王需要帮助的时候，让我来触摸他！”
一抹神性光辉浮现。
马拉的猎杀者双手窜起白色的光焰，火光窜到盾床上，产生的神性浪潮让国王的身体悬浮在了半空中。
就在布来恩以为真的可以拯救国王时，渐隐的光焰中，骤然间射出一道紫色巨龙的虚影，咆孝着向猎杀者扑来。
马拉的猎杀者神色一惊，被巨龙虚影撞击在胸口，整个身体向后平飞出去，脑袋狠狠地撞击在晨曦之主洛山达牧师的胸膛上，双双跌落地面。
当这位猎杀者被扶起来时，他的脸是死灰色的，原本凶恶的眼神中浮过一抹恐惧，牙齿也不停地打颤，双腿甚至无法保持平衡。
“你们对国王的关心和忠心耿耿的服务是值得赞赏的。”布来恩神色庄重地对圣职者们说：
“现在全部退后，做个见证，你们的神也希望你们活在当下，去虔诚的祈祷吧，国王很快就消失了，请不要剥夺他最后的时刻。”
圣职者们犹豫一下，最终全部退了下去。
布来恩对战争领主奥格拉斯点点头，与希赛雅一起来到国王面前。
“我的陛下。”他说，在短暂的一瞬间，他的声音中浮过一抹悲伤。
“我服从了您的命令，并在这样做的过程中，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泰丝莉王后生下了一个儿子。等到时机成熟，科米尔的新王子将以一个值得尊敬的名字登上王座。”
他隐瞒了王后命在旦夕的消息。
“很好。”国王喘着气，他明亮的双眼深深地锁定在布来恩身上良久，缓缓地说，“我希望我的孩子登上王座，但是……你的智慧，能够明白我接下来想要表达的意思吗？”
“我明白，陛下。”布来恩看了看身旁的希赛雅，又慢慢地点了点头。
国王露出欣慰的笑容，在一阵突然发作的疼痛之后，他的身子垂了下来，脸色变得灰白。
紫龙骑士们全部跑过来，试图搀扶他们的国王。
他拒绝任何人的帮助，挣扎着保持身体平衡，努力坐直身子。
他看了看正强忍悲伤的希赛雅，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对她说，“孩子，我并不后悔这么做，毕竟我的努力是有意义的。”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有几次都差点摔倒在地上。
布来恩拦住了想要去搀扶的希赛雅，因为他知道，这么做无疑是在侮辱这位战胜过巨龙的国王。
正如他想的那样，国王终于站稳了身体，他站在风暴号角山脉的悬崖边上，最后一次凝视科米尔王国的领地。
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看向一个个紫龙骑士和战法师们的面孔，嘴唇颤抖着，露出一丝微笑。
他的手在剑柄上摸索两下，然后以久经练就的技巧优雅地抽出象征科米尔王国的紫龙之剑，将其举起来。
即使他注意到自己像狂风中的草叶般颤抖，他也丝毫表现出这种迹象。
“我不会说再见！”
科米尔王国的统治者亚泽恩五世，对周围的人说：“因为我会在这里，在夜风中，守护着我所爱的土地，用冰冷的武器对付她的敌人，轻声安慰她的守卫者。”
蓝色的火焰在国王的身体上闪烁着，然后在旋转中逐渐变成深沉的、翻滚的紫色。
最终，凝聚出一条幽灵般的巨龙轮廓。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足够漫长，所有人都在余生中发誓说：他们亲眼目睹到巨龙用爪子缠绕着正在褪色的紫龙之剑，低头注视他们。
当明亮的紫色火焰，随着巨龙消失，国王也跟着消失不见。
“为了美丽的科米尔王国！”恍忽中，所有人都听到悬崖上回荡的话语，“永恒！”
“永远爱你，父亲。”钢铁公主希赛雅的声音颤抖着，强忍着泪水，靠在布来恩的怀里，“被纪念，直到永远！”
云层消失了，露出深蓝澄澈的天空。
漫长的沉默渐渐平息下来，紫龙骑士和战法师们，纷纷流露出悲伤的泪水。
圣职者们也面朝悬崖方向，持握各自的圣徽，无声的祈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站在悬崖顶端的歌利亚战士，奏起低沉悲伤的号角之音，为这位国王送行。
布来恩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国王消失的地方，他捡起落在地上的王冠，然后面对所有人。
“国王死了。”他说。
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因为王后也死了，新国王还是一个不到五天的婴儿。
尽管国王临终前什么话都没有言明，但他意味深长地留给自己的话语，让他明白，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这位国王担心诡计多端的贵族抓住孩子的父权挑战他的王位，也会有桑比亚、黑暗君主班恩和其他希望抓住科米尔的麻烦。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科米尔需要一个强大的君主。
他拿着王冠走到希赛雅身边，慢慢地举起科米尔的金色王冠，对她说，“我需要将这个东西送给你。”
这个时候，王后已经去世了，希赛雅是唯一能够承担起这顶王冠的合适人选。
“对我？”希赛雅脸色苍白，她摇了摇头，声音颤抖地说，“不，布来恩，我不是……”
“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父亲最后的心愿。希赛雅·娜塔莉拉·欧拜斯齐尔。”布来恩神色严肃地说，“恐怕在你弟弟登基之前，你必须一直担任摄政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