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君子也防二百八十、东南有天子气
一些乐师的阉割与否,自然无关紧要了,当然,遴选这类近侍的标准里,容貌端正、身姿颀长都是必不可少的,肯定不能有歪瓜裂枣。
看女皇陛下挑选调教身边的女官宫女们,就可见一斑了,是个喜好声色的帝王。
不被阉割,乐胥颇为庆幸,但也愈发不理解那位传授他礼乐的老乐师的离去。
乐胥看了眼殿门外,远处的一座大佛。
那儿是大佛殿。
上阳宫内,最显眼的建筑之一,大佛殿的广场上,有一座高大佛像矗立,百尺建筑,拔地而起,巍巍壮观。
上阳宫内,除了宫人女官外,数目最多的,是一些奇装异服的人士,成日与一些古怪物品打交道。
乐胥也说不清这是道士还是方士,但是曾听人说,他们好像叫什么望气士。
乐胥不太理解他们是干嘛的,不过,女皇陛下似乎挺喜欢他们,经常召见。
所以……这些望气士与他们乐师们一样,是讨帝王贵族们欢心的行道吧?
乐胥悄悄猜测,甚至隐约还有些不服。
礼乐如此优美,世间绝伦,这些望气士看着就不靠谱,不知是何奇淫巧计,谄讨女皇陛下欢心,导致陛下对礼乐都不太重视了。
不过这些望气士们,大多出没在大佛殿与佛像那边,双方交集并不太多。
乐胥曾在一次夜里经过时,偶然见到有不少望气士步入了那座百尺高的佛像之中,也不知在里面忙碌些什么。
乐胥摇摇头,继续演奏琴乐,天下诸多乐器,他独爱古琴。
记得某次老乐师醉酒时说过,这上阳宫内,其实藏着一把当世无匹、无与伦比的琴,还有着一段绝世的琴音,最后,老乐师叹息了句什么琴非琴。
乐胥记在了心上,可是进入宫廷已经十年,他却从未见到,或听到,越发觉得是老乐师是酒后乱言了。
这上阳宫内的所有琴师,乐胥都已认识个遍,不过尔尔,或略逊于他,心中不禁有些自傲,他的琴音才是上阳宫内最好的……
乐胥忽然收敛心神,低头专注指尖琴弦。
此刻,他隐隐听见殿外远处的长廊上传来一阵密集却有节奏的脚步声。
是女皇陛下的圣驾!
心中几乎确定无疑,甚至隐隐还能听见,那位女皇陛下熟悉的苍老嗓音。
庄重中带着一丝沙哑。
乐胥蓦喜。
虽然这数年里,他只见过寥寥几面,但是乐胥早已牢牢记住了此声。
因为他的耳朵能分辨每一个音节,记住大多数的声音,简单的旋律,乐胥听一遍就能记下,弹奏出来。
记得那位老乐师曾经叹息,这是老天爷手把手的喂饭吃,这叫做上品音感,对于乐师而言,可遇不可求。
乐胥还听闻太宗朝时,曾有宫廷女乐师凭借这类天赋,在长安的大明宫内,仅仅听了一遍异邦的曲乐,便当着无数前来朝拜的外宾使节之面,用一把旧琵琶纹丝不差的复弹了曲子。
顿时引得太宗文皇帝龙颜大悦,外邦使节们无不惊诧满脸,跪伏歌颂,心服口服……为当年的大乾赢得了天朝上国、礼仪大邦的尊名。
只可惜,大乾刚立国时,那种各行各业万物勃发的景象已不再有,天朝上邦、盛世礼乐的景象,似乎只存在于梦境之中了。
眼下的长安洛阳,一切的激情,仿佛都已随着帝国年岁的增长,而逐渐放缓,王公贵族、两京百姓们开始安足于眼前的日子,不管闲事,很多事情都已习以为常。
哪怕是这刚刚“立国”不久的大周朝,丝毫没有浮现当年大乾初立时的景象……
乐胥只是个小小乐师,不怎么理解改朝换代的事情,但是却能感受到,这位女皇陛下确实不怎么重视礼乐了。
或者说,她只独听小部分人的了,更别提,还有那些古古怪怪的望气士抢走部分宠幸与注意力,哪里轮的到乐胥这种小人物出头,哪怕琴音冠绝上阳宫又如何。
乐胥自嘲兴叹。
老乐师说过他这个天赋好,但也不好,福祸相倚。
还说,古时候大多数的乐师都是瞎子,因为这样屏蔽一感,便能提升剩下四感,追求极致。
可是现在的乐师,特别是在这座宫廷内的乐师,不仅应该是个瞎子,还应该是个聋子才好,如果不是需要辨音听曲的话……
乐胥很不理解老乐师的感慨,聋了还怎么当琴师?反而对上品音感引以为豪,唯一可惜的是,无人赏识。try{ggauto;} catch(ex){}